21.承諾 若有一日負我(1 / 2)

第21章

李山跟婆娘就生了一個哥兒, 兩人自然是疼著寵著長大,從文哥兒小時候起, 隻要是文哥兒想要,他們又能做到的,就沒有不答應,這也導致文哥兒被養得有些驕縱。

但李山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們老兩口身體健朗,家裡也還算殷實, 文哥兒到了說親的年紀,他們便打算找個需要依靠他們家的漢子,上門給文哥兒做贅婿,有他們看著, 文哥兒自然能平安順遂地過一輩子。

隻是沒想到,今天文哥兒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李山難以置信道:“你再說一遍你想要做什麼。”

文哥兒長到十八歲, 第一次聽到他爹這麼大聲的對他說話,但是想起集市上那個臉上掛著溫和笑意的男子, 他還是堅定地道:“我說我要嫁給沈遷。”

李山氣得不行,但是對著從小連罵一句都舍不得的自家哥兒,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將怒氣壓下去, 道:“當初你大舅跟舅娘來報信,是你自己說不要一個殘廢了的贅婿,我們才趕緊跟王媒婆說親事算了,結果你現在又說你要嫁給他, 你知道村裡人會怎麼說你嗎?而且他已經定親了。”

“我那時候又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的手好得這麼快,”文哥兒低聲嘟囔, 他知道父親說得是對的,但是一想到那人原本可以成為他的夫婿,一輩子那樣溫聲細語的對自己說話,結果現在卻成了彆人的,他就難受得緊,他從小被爹娘寵慣了,向來有什麼想要的,即便困難,隻要他鬨一鬨,掉幾滴眼淚,爹娘就會想辦法給他弄來,這回他也照著做了,怕爹娘不知道他的決心,他梗著脖子又說了一遍:“我不管,我就要嫁給他,非他不嫁!”

李山沒想到他都說得這樣明白了,文哥兒還死性不改,氣得他揚起手就欲扇向文哥兒。

陸氏見狀眼疾手快地吊在他那隻舉起來的胳膊上,急道:“哥兒從小摔一下我都心疼半天,你竟然為了這麼點事就要打他。”

“就為了這點事?”李山不敢相信,他婆娘居然覺得這是小事。

陸氏看著文哥兒坐在凳子上,咬著唇直掉眼淚的模樣,心疼得不行,道:“咱文哥既然喜歡那沈遷,我們作父母的,為他籌謀一番不是應該的嗎?難道真要看著他一輩子不嫁人,不找贅婿啊?”

李山氣得半晌說不出話。

陸氏摟著文哥兒,繼續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聽人說,那沈遷跟久哥兒定親的時候,他爺爺奶奶跟大伯一家都不在,既然長輩都不在,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你是瘋了嗎?”李山道,“人家已經定親,你現在讓媒人找他長輩去拆散他們,就算你做到了,他被迫跟你家哥兒成婚,他也隻會怨文哥兒一輩子,不會真心待文哥兒,要是不成,你家哥兒以後同樣沒法做人。”

“什麼叫我家哥兒,”陸氏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文哥兒難道是我一個人生的?你做爹的不為他著想,還不準我做娘的為他想辦法了?”

“你這不叫為他想辦法,你這是在害他,”李山道,“反正這事就這麼定了,不許再提那個人的事,也不準找人去說什麼,我會給文哥兒另外找個合適的入贅人選。”

說完,他看了眼哭得一抽一抽的文哥兒,走出了堂屋的門。

站在院子裡,李山開始反思,這麼些年來,他們這麼依著寵著文哥兒,難道是錯的嗎?不然文哥兒怎麼能為了一個男人,竟然連臉麵都不要了。

還有那婆娘,竟然還想著怎麼幫文哥兒拆散彆人。

李山站在院子裡琢磨了許久,決定將文哥兒關上幾日,想著等那沈遷成親了便好了。

可惜的是,他關住了文哥兒,卻沒防住自己的婆娘,第三天一早,受人所托的王媒婆就去了沈家。

沈家人剛吃完早飯,都還在家裡,但隻有老太太一人迎上來招呼道:“這麼早過來,可是有什麼事?”跟上一回她給沈遷說了親事後,沈家全家人一起送她出門的熱鬨情形完全不同。

王媒婆也不在意,笑著道:“還是說親的事。”

老太太疑惑道:“我家延小子年齡還小,難道是禾姐兒?”

沈繼峰跟康氏聞言,把屁股下的凳子往王媒婆的方向轉了轉。

王媒婆道:“還是你家沈遷。”

“那要讓你白跑一趟了,我家遷小子已經定親了。”老太太說得客氣,臉上的表情卻淡了,做媒婆的人消息向來靈通,又是同一個村的,她不信王媒婆不知道沈遷已經跟陸久定親。

知道了還跑來說,肯定是不安好心。

王媒婆確實知道,其實一開始她也不想做拆人姻緣的事,奈何文哥兒的娘給得太多了,隻跑這一趟,不管成不成,就說給她一百文,還允諾事情若是成了,除了媒人的謝禮,再多給她六百文。

跑這一趟的一百文王媒婆已經拿到手,所以她也不在意老太太的冷淡,繼續道:“還是隔壁村李家的哥兒,哥兒的娘說了,可以拿一頭牛犢子,再加三兩銀子做聘禮。”

她知道沈家的事老太太做不了主,所以說到聘禮時,直接看向沈慶平。

沈慶平跟沈繼峰知道沈遷的手好了後,這幾日正後悔之前將沈遷母子分出去,聽到王媒婆的話,兩人都是眼睛一亮,不過很快又恢複原來的模樣,道:“你剛才聽到了,他已經定親。”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時作為長輩的你們都不在,便不算正經定親,”王媒婆若有所指地道,“而且若是在分家之前,你們就已經跟李家許下過婚事呢?”

“你在胡說什麼?我家什麼時候跟人許下過婚事了?你莫要敗壞我孫兒的名聲。”老太太說著操起牆角的掃帚就要去打王媒婆。

康氏聽明白了王媒婆的意思,眼珠子一轉,靈活地起身去搶老太太手裡的掃帚,嘴裡卻說著,“娘,您彆生氣,小心傷了身體。”

王媒婆話帶到,也沒打算多留,道:“你們好好考慮考慮,文哥兒的娘可是說了,隻要你們答應,成親當天,人進他們李家,你們就可以牽著牛犢子離開,三兩銀子也一並奉上。”

“啐~”老太太被攔住,氣急了直接朝王媒婆啐了一口。

王媒婆沒料到她居然吐口水,一下子沒來得躲開,用帕子使勁擦拭著弄臟的地方,人都走到外麵了,臉還拉得老長。

“夠了!”沈慶平喝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

老太太知道他這是被王媒婆說動心了,一下愣住。

康氏見狀,也不再擋在老太太麵前,施施然回到原來坐的地方,嘴角噙著抹不易察覺的笑。

半晌,沈繼峰緩緩道:“爹,我覺得那王媒婆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是知道老爺子手裡不止分家時說的那些錢,但現在家裡除了老太太帶著康氏幾人給縣城布莊做針線活換點錢,再沒其它收入,前幾日他們去縣城,又花了好幾百文,三兩銀子擱以前他能隨手賞人,但是現在,省著點夠他們全家花上大半年。

而且還有牛犢子,他這段時間翻地翻得腰酸背痛,手上起了一層老繭,牛犢子牽回來養上一年,等到明年春耕,他就不用像今年這麼辛苦了。

沈慶平皺眉道:“我再考慮考慮。”

“爹,”康氏有些著急,“沈遷教人讀書識字,人家幫他耕地,明明有多出一人,他卻完全想不到我們這些辛苦翻地的長輩,隻顧著那哥兒去了,如此不孝,你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你……你們一個個的,喪良心!”老太太氣得眼前發黑,要不是沈禾及時在身邊扶住,差點摔地上去。

還沒到午時,沈慶平就做出了決定,對沈麟道:“你去喊沈遷過來一趟。”

“等等再去,”老太太叫住往外走的沈麟,接著看向沈慶平,“你可要想清楚這麼做的後果。”

她說:“久哥兒雖然隻身一人,但他終究是青坪村陸氏的哥兒,你今日這樣欺他,拆他的姻緣,想過陸氏的族老會怎麼做,那些跟他沾親帶故的陸氏族人會怎麼想你嗎?以後我們沈家還妄想在這青坪村立足?還有延小子跟禾姐兒,也彆想說親了,就為了那三兩銀子跟一頭牛犢子,值得嗎?”

在沈慶平作出決定前,老太太也在思考,她想阻止沈慶平破壞沈遷跟陸久的婚事,也毀了他們這一大家子的未來。

“娘,哪有你說得這般嚴重,”康氏嘟囔,“我看村裡那些人,時常不也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來吵去,光我知道的,村裡彼此不說話的就有好幾戶人家,他們會為了不相乾的人出頭?”

老太太沒有理這個目光短淺的兒媳婦,隻一瞬不瞬地盯著沈慶平。

像這種宗族為上的村子,村裡人自己可以吵架,甚至可以為了一點小事大打出手,但人家上頭有族老壓著,打斷骨頭連著筋,再怎麼樣也是自家人,怎會容許你們外人欺到他們頭上去,拆陸久的姻緣,傷的不僅是陸久一人的顏麵,更是整個陸氏族人的。

沈慶平道:“我就喊沈遷過來問幾句話。”他正是忌憚老太太說的那些,才猶豫到現在。

老太太聞言鬆了口氣,知道沈慶平這是不打算仗著長輩的身份硬來了,隻要不硬來,她相信以沈遷的機敏,定然可以應付,隻要不鬨大,禾姐兒也不至於被這一家子連累。

沈麟去找沈遷,其餘人也沒急著去乾活,因為都知道,沈遷肯定會來,即便已經分家,老爺子終究是他爺爺,隻不過是讓他過來一趟,沈遷不能推脫。

很快沈麟就回來,隻是他身後不止跟著沈遷,還有陸久。

沈麟先邁進院子的門,沈遷跟陸久跟在後麵,兩人本是並肩走著,到了門口,沈遷往旁邊讓了一步,拉開門,讓陸久先進。

沈慶平幾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皺眉。

沈遷進了堂屋後,也不急著跟幾人打招呼,搬了條凳子,讓陸久坐下後,他才站在旁邊,淡淡地問:“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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