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閣老身在內閣,乃我大明內閣輔臣,是否另有訊息,知曉此事背後緣由?”
張居正抬頭看向海瑞,眼裡波光閃爍。
他就知道,這個海瑞還在抓著這件事情不放手。
張居正有些疲倦的開口道:“既然朝廷已經降下旨意,本官業已重新清丈完畢兩府田畝,你為何還要深究背後緣由?”
“事情不是這樣辦的!”
海瑞眉宇凝重,倔強的回應了一句。
張居正雙手按在了桌子上,瞪向海瑞:“那要怎麼辦!你海瑞想要怎麼做!難道當真要激起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億兆百姓大亂嗎?”
海瑞一如既往的無有畏懼:“閣老說對了!蘇鬆兩府,閣老此次便能奉旨清丈出無數隱藏田畝,兩府稅賦蓋之過去兩倍矣。
兩府如此,可見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皆是如此。既然知曉地方齷齪無數,又如何能不改之?”
在海瑞的道理裡,隻要是知道的不好的事情,那就必須是要改的。
不然就是上有愧於君王,下有愧於百姓。
張居正麵露痛苦:“你是當真不知道田畝一事乾係多大嗎?這是涉及我大明社稷根本之事,兩府此番能得以清丈,乃是朝廷手大義,又有改稻為桑為掩飾,方才得行。
“難道天下兩京一十三省,都能複行?
“本官與你說過無數次,朝堂之上諸般事宜,不是你海瑞所想的那樣。
“本官也不是你海瑞嘴裡的俸蟲!隻是本官在朝為官,也有掣肘,便是本官身在內閣,也不敢輕易言及此事!
你可懂?”
張居正真的很希望海瑞能明白,天下事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去做的。
海瑞卻是忽然冷笑了起來。
張居正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海瑞則是冷笑著開口道:“下官記得,閣老此前說過,要等閣老有朝一日坐上我大明內閣首輔的位子,才會再提此事。
“可是,閣老如今亦是我大明內閣輔臣,當朝大學士。
“過去掌兵部事,而今掌戶部侍郎銜,兼辦東南增產絲綢事。
“閣老之權位,早已舉朝少有。
“說一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過為。
“下官就不明白了,在閣老心中。
“這官,到底要做得多高,才是個頭?
“這權,到底要有多沉重,才是個頭?
我大明朝億兆黎庶,又到底要等張閣老到幾時?”
海瑞的每一句話,都讓張居正本就疲倦的臉上,多添一份陰沉。
每一句話,便讓張居正多握緊一次拳頭。
當海瑞最後說完話,張居正已經怒不可止。
砰的一聲。
張居正的雙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驚堂大響。
張居正更是雙目憤怒的盯著海瑞:“你是在說,本官要做權臣嗎!你是在嘲諷本官,隻是貪圖權柄嗎!
“好好好!
“即便我張居正當真如你所說,你海瑞又當真是為了整日被你掛在嘴邊的天下黎庶嗎?”
張居正真的是怒了。
這個海瑞,竟然是在暗諷自己要做隻知貪圖權柄的權臣。
海瑞卻是臉色不改。
很顯然,他就是如張居正所說的。
在罵他是要當權臣。
張居正雙手顫抖,激動道:“你海瑞!口口聲聲是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是為了兩京一十三省億兆百姓。
“可你又是否知曉,若是如你所想去做事,便是我大明遍地烽火狼煙之時!
“東南一地,世人皆說你海剛峰乃是剛正不阿之人,兩袖清風,一心為民。
“便是如今,不少東南地界官府中人,亦無不以你海剛峰為表率,望與你結交。
“可在本官看來,你海瑞也不過是個貪名之輩而已!
“你所謂之天下黎庶百姓,也不過是為了成全你海瑞那個海筆架的美名而已!
“你說本官求權,那你海瑞便是求名!
你我二人,誰也莫要說誰!”
張居正一番怒罵。
海瑞亦是滿臉漲紅。
他怒而甩袖。
“既然下官在閣老心中亦是為名之輩,下官無話可說。”
說完這句。
海瑞已經轉身,將要離去。
他走至門前,卻又轉過頭看向滿臉怒色未平的張居正。
“下官卻也知曉一件事情。”
“京中嚴侍讀,乃斬浙江鄭泌昌、何茂才之流主因。”
“下官與閣老道不同。”
“往後閣老這座督糧道署,下官再不入內!”
“閣老,珍重思量。”
說完之後。
海瑞終於是揚長而去。
看著放言絕不再入此間的海瑞,張居正一時間當真是怒火中燒。
而更讓張居正憤怒的是。
海瑞竟然拿嚴紹庭斬鄭泌昌、何茂才這件事,來與他張居正比較。
殺人誅心!
他海瑞是在殺人誅心!
“來人!”
張居正一聲怒吼。
外間有小吏入內。
張居正怒聲問道:“他海瑞,要去哪裡?”
小吏不知閣老為何如此大火,隻敢低聲回道:“海禦史方才出去前說,要訪查南直隸各地田畝賦稅事……”
張居正臉色陰沉,思慮沉吟半響之後,方才嗓音沙啞的出聲。
“派了人,盯緊了他。”
“但有異樣,報於本官知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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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