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陣沉默。
忽的。
有人站了起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難道咱們這些人,就伸長了脖子,等著他個狗日的鄢懋卿將刀繼續砍下來?”
揚州城,如今卻是被鄢懋卿懸了一把刀在所有人頭頂。
誰也不敢言語半分,更不要說是有所動彈了。
“官逼民反……”
“那就讓他鄢懋卿官逼民反!”
“俺就不信了,等朝廷看到狗日的鄢懋卿在淮揚地界惹出官逼民反的事情,還管不管這事了!”
這話一出,瞬間在場眾人無不側目視之。
無數的念頭,在席間流轉著。
有人便開口詢問道:“如何官逼民反?”
“這事可不是那般好操縱的。”
“若是不處理好了,我等便難免會引火燒身。”
眾人七嘴八舌。
最先提出的那人,則是沉聲道:“他鄢懋卿在揚州城橫行霸道,戕害百姓,殘殺鹽丁,難道便不許鹽戶們驚恐不安,拿起鹽抄子反了他鄢懋卿?”
“開出了價,暗地裡放出話去。”
“誰不拿起鹽抄子反了這個娘狗日的鄢懋卿,往後餘鹽,甭想從咱們手上賣出去!”
餘鹽。
是朝廷在正課鹽稅定額之外,鹽戶們多生產出來的食鹽。
早先國初的時候,是朝廷收買,後來朝廷給價屢屢降低,餘鹽就隻能通過地方上的鹽商賣出,成為私鹽。
這也是後來為何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百姓無不購買私鹽的原因。
因為私鹽價錢比之官鹽更低,而質量卻是更好。
經由此人提醒暗示。
在場眾人紛紛響起讚同聲。
“就這麼辦!”
“都打起精神來!”
“日死他媽的鄢懋卿!”
……
京師。
時節已經到了最熱的時候。
北京城內外,蟬鳴不歇,到處都是熱浪滾滾。
官道兩側,行道樹軟綿綿的耷拉著枝葉。
而在城中。
嚴紹庭亦是麵色凝重。
京師的物價,已經高到了一個離大譜的地步。
軍需上諸多東西,都要耗費更多的錢糧才能采買。
而昌平那邊正在營建的幾處工地,也因為物料價錢上漲,而不得不停工。
就連陸大妹子也從昌平彆院送來了書信,詢問京師物價什麼時候才能恢複正常,不然他們嚴家,真的可以考慮把京中這座首輔宅院給賣了。
戶部上上下下,最近更是忙的腳不沾地。
順天府已經將好幾起因為物價問題,而發生鬥毆的案子,按在了戶部的頭上。
言辭裡,皆是職責戶部不乾事,這才導致京中物價橫飛。
隨後便是那幫清流科道言官。
一個個的又開始上奏朝廷。
要是再不平息物價,他們就連買寫奏章的紙錢,都要套不出來了。
到時候大家都彆乾事了,隻管在家待著。
勒緊了褲腰帶,仰頭看天,吃風過日吧。
徐渭原本在處理完了軍需官缺那筆四十多萬兩銀子的事情後,就回了昌平。
但最近也被嚴紹庭叫回了京中。
此時。
徐渭正在低頭翻閱著京中各處的消息。
而後方才抬起頭:“侍讀,按照眼下的局勢,恐怕京中物價已經到最高處了,但若是不儘快平息下來,恐怕朝廷真的要出大事。”
嚴紹庭亦是皺眉道:“事情出在兩淮,隻是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爆,捅到朝廷,我也不清楚。”
鄢懋卿會在兩淮做什麼,會將兩淮的人逼到什麼程度,他是控製不了的。
徐渭卻是搖頭道:“應該快了。”
嚴紹庭看向老徐:“為何?”
徐渭從麵前那成堆的紙張裡,取出一張紙,送到了嚴紹庭麵前。
“陸僉事今早送來的消息。”
“淮揚兵備道這個時候,竟然奏請南京兵部,調撥火器,這很不尋常。”
嚴紹庭雙眼一瞪:“兩淮真出大亂子了?”
不等徐渭開口繼續分析。
外麵的屋門已經被砰砰砰的接連敲響。
響聲之大,頻率之急。
“姐夫!”
“兩淮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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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