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2 / 2)

“若世上人人都如你這般不知自保,那才當真是禍亂不斷。”

屏風外,埋首桌案的少年人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讓蕭雲芷睜大了雙眼,翻身從榻上起來,雙眸望向屏風的方向。

“我如何不知自保?家人罹難,我沒有一刻心中安寧,太子強掠我到此處,我再不知母親、嫂子和妹妹的消息,每一日都如熔爐焚身。我尚能苟延殘喘至今,如何算不得自保?”

她話中帶著自棄,雙眸又泛起了淚意。她已經許久沒有哭過了,在身體受辱的時候,若是不將情感剝離,她早就神魂潰散。此刻她抬手撫摸自己潮濕的眼瞼,卻發現她的淚還是溫熱的。

屏風外又是一片安靜,唯有筆尖與紙麵摩擦的窸窣聲響。筆墨用儘,顧菁之為墨硯中添了些茶水,看著墨色暈開,他冷淡的雙眸閃爍一下,終於歎口氣道:

“太子殿下將你囚於此處,想必是不願你與外人牽扯。你定心凝神侍奉殿下便是,何來這麼多念想?”

蕭雲芷隻覺得他這番話嘲諷至極,一時竟啞口無言。

林間鳥雀引吭高歌,風餐露宿但暢遊林間,獵人將其剪短翎羽,供人賞玩,這竟也算恩德浩蕩。

“人若沒了念想,還是人嗎?”

過了許久,她輕輕說道,倒也再沒指望屏風後的人回答,隻是仰著頭看著梁上磚瓦,不願讓淚水順勢落下來,徒增狼狽。

她那日勸說顧菁之放了她,曾說他們是一類人,都是所謂罪臣之後,都背負著罪惡前行。如今看來,是她自以為是了。她與顧菁之從來不是一路人。

“若你一心要知曉,我告訴你也無妨。你家長輩仍在浣衣房勞作,你嫂嫂誕下的男童,原本放在羊圈裡養著,如今被殿下接走,置於一家奴膝下。殿下並未將此事報於聖上。”

蕭雲芷突然聽聞家人的消息,當即睜大一雙眼眸,淚水趁亂滑落臉頰,但她無暇去管,隻胡亂抹開。她站起身來,不由自主地向屏風行幾步,卻又止住,低聲追問:

“母親和嫂子她們平安嗎?我妹妹、我妹妹蕭雲燁呢?”

“令妹情形我並不知。你母病弱,但尚且無性命之憂。殿下待你如此寬厚,為何你半點兒不念殿下恩情?你說所見儘是絕路,但若你肯一心侍奉殿下,又有何求不來的?”

蕭雲芷站在屏風後,抬起衣袖抹掉眼角的淚水。礙於方才顧菁之與她說了家人的消息,她沒有反駁顧菁之的話,但心裡卻隻覺得嘲諷。

所謂寬厚,便是將她囚於此處,讓她受儘折辱,日日掠奪,以她家人安危作為籌碼脅迫她嗎?

那並不是寬厚。蕭雲芷心裡很明白。那不過是操縱木偶的手,不過是主人對玩寵的即興施舍。

“多謝你告知我這些。”

她低聲說,而隔著一扇屏風的顧菁之卻能聽懂她輕柔聲音中的頑抗,想來是半點兒沒有把自己的忠告聽在耳中。

麵色冰冷如雪的少年人落下最後一筆,輕輕歪了歪頭,黑沉的眸子裡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困惑。他實在有些搞不懂這個女人,不知她為何想不明白這顯而易見的生存之道。

他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