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向吳波,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樣,被拐的孩子其實很多根本都等不到長大。
“他們之所以選擇自己找,恐怕是想著做二手打算,一方麵吊著養子,”憐憫的視線落在紀風身上,“另一方麵找親子。”
“如果親子找到了,養子要不要就無所謂,但是萬一親子找不到,有個把他們認作是親生父母的你在,未來也算有靠。”
不報警就是怕紀風知道這件事,離開他們,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們對紀風什麼樣自己心裡有數,如果沒有這層血緣關係牽絆,人早就走了。
雖然沒有證據證實傅珀的猜測,但是從紀風過往的日子也是不難猜到紀家夫婦打的如意算盤。
“這是吃定了你孝順啊,孩子。”聽了半截的喬奶奶走過來歎了口氣,“奶奶有句話不得不講,以後對自己好一點吧。”
孩子和父母的感情是相互的,任何一方單麵付出都會讓這段感情不穩定,就像一根弦,一直不停地拉,總有崩潰的一天。
傅珀對喬奶奶點點頭,“沒錯,他們就是吃定你。”
這種陰謀換個人可能都不好使,也就是紀風老實孝順,才給了他們壓榨他的可行性。
所有人都能想象到,如果他們一直找不到親生子,未來紀風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恐怕也正是因為紀風對未來有所預測,偏偏自己還放不開親情上的眷戀,所以才會矛盾掙紮的走了絕路。
聽到這所有人都忍不住罵起這對夫婦。
“把養子當做提款機,就算親生子找到了,有這樣的父母這輩子也差不多毀了。”
“是啊,這樣的父母最會道德綁架了,到時候就哭訴找孩子吃了多少苦,如果不給他們養老就是天理難容,那些啥都不知道的人一起哄,還不得把人逼得乖乖給錢。”
“媽呀,誰攤上這樣的父母,真是恨不得投生狗肚子裡,找個好的鏟屎官好歹一輩子有靠。”
“投豬胎也好過投到他家。”
紀風聽到這,表情接連變換,兩膝頭手掌下的布料聚起無數的褶皺,可以看出他心裡有多掙紮。
他們說的沒錯,紀風真的很善良,一想到有另一個原本幸福生活的人會頂替他踏進這泥沼,就開始覺得不忍。
可是……
“啪嗒!”紀風低下頭,一滴淚珠落在手背上。
“大師,我想找父母,雖然可能有點對不起那個人,但是我還想找到他們。”
想知道到底是他不值得,還是純屬運氣不好。
這句話一出,紀風像是搬走了壓在心頭的巨石,用力一抹臉上的痕跡,雙目充滿期盼的看著傅珀。
傅珀看著他,片刻後突然說了句題外話。
“如果你找不到親生父母呢?或者就算找到了,你的親生父母對你也不好?再或者他們對身邊長大二十年的養子比對你好。”
紀風想過這個可能性,其實從傅珀說出他的身世之後紀風就一直在想各種可能性。
“我想明白了,如果他們對我也不好,那我就自己對自己好,好好工作,攢錢上大學,就算過得再苦,也不會比以前更壞了。”
此話一出,傅珀眼睜睜的看著紀風的個人資料變了,一顆金色五角星“叮當”一聲落了下來。
傅珀看了吳波一眼,暗道:幸不辱命。
算卦是紀風的要求,吳波最初拜托她的事是開解他,讓他以後不要在想自殺了。
自己心裡也鬆了口氣,幸好,係統確實如自己所料的給出了紀風未來的新變化。
最重要的是,紀風的個人資料上多了兩個名字。
而且其中一個名字她之前還見過。
傅珀眉梢微微一動。
之前在紀風的個人資料中紀樹根和張小花的身份是養父母,可是他的親生父母上麵卻是個“?”。
這種情況傅珀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的猜測是紀風原來的命運中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不是紀家夫婦親生的孩子,他死後紀家夫婦不知為何也沒找到親生孩子。
有關另一個家庭的內容對紀風短暫的一生而言沒有任何影響,所以吃瓜係統就不費心了。
傅珀怕紀風把一腔熱情寄托在一個暫時找不到的人身上,再鑽了牛角尖。
同時也是為了防止吃瓜係統不夠人性化想做個兩手準備,這才問了之前的那個問題。
果然,因為前麵她一口道破了紀風身世真相,再加上紀風沒了死誌,所以按照係統全知的設定,有關人物的資料也隨之出現。
紀風的未來變了。
他不在會將人生終結在二十歲,而是會半工半讀,成功走進他曾經夢寐以求的校園。
今後歲月,光芒璀璨。
就像環繞紀風的光團中新生的那個橙色光團一樣,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
就在紀風來找傅珀算卦的時候,一條有關他跳護城河的視頻在湖城圈子裡流傳來。
下麵的評論也是充分顯示了物種的多樣性。
【聽著好像是和家裡鬨矛盾了,現在的年輕人就會用這招要挾家裡人。】
【動不動就跳樓跳河的,心理太脆弱了。】
【說不定有抑鬱症,現在年輕人壓力真的很大。】
【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都這麼大了應該懂點事。】
【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要是真沒了父母該多傷心。】
【……】
上傳視頻的人把紀風的臉打了碼,但是這種手段隻能蒙蔽外人,對於熟人來說基本沒用。
漸漸地也有人認出了紀風的身份,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也現身說法的駁斥這些站父母的言論。
【這是我初中同學,說句公道話,如果這人沒了他父母一顆眼淚都不帶掉的。】
【我是他同鄉,父母從小就沒管過他,從初中開始學費都是自己掙,能活這麼大完全是野蠻生長。】
【我是他鄰居,這麼多年看著都覺得要是生在這種家庭裡,早死早投胎說不定更好。但是現在他已經大了,還是更愛自己一點吧。】
“劉老師,你快看看,這是不是你帶過的學生?我看著眼熟。”
一名正在準備教案的中年女教師抬頭疑惑的接過同事的手機。
紀風衝著天空的哭嚎一出,劉輝立刻倒吸一口涼氣,“這是紀風,是我的學生,他這是在乾嗎?”
同事說:“我看下麵有評論說是在老城的南城門橋上要跳河,被人攔下來了。”
帶一輩子學生也很難碰到幾個紀風這種家庭的,孩子是好孩子,就是運氣不好攤上那樣的父母。
“幸好沒記錯,這孩子是真可憐,都畢業了也沒擺脫那對父母。”
劉老師手腳發涼,騰地一下站起,“麻煩幫我去班裡說一聲,後麵兩節課改成自習,上完直接放學。”
話還沒說完,就衝出辦公室。
同事追出去已經沒了人影,衝到窗台邊對著樓下喊:“你放心吧,我幫你看著。”
劉老師出了校門直接攔了輛車,一路上都在找網上的相關資料。
司機抖機靈的沒話找話,“你說現在這孩子是怎麼了,動不動就跳河,淨會給警察添麻煩,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說呢。”
劉老師攥著手機,心裡越發堵的荒。
“要我說就是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我要是他爸,上去就是兩腳,看他聽不聽話,純屬閒的。”
劉老師猛地抬頭:“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嗎?如果不是被逼的受不了了,誰會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
司機被懟的一哽,“那,我不知道,你知道啊?”
說完忍不住看了一眼後視鏡。
“我是他老師!”劉輝雙目一瞪,周身氣質瞬間嚴肅了起來。
司機心虛的收回視線,乾笑兩聲,“您彆急,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