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葬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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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過了中午,天空卻依舊陰沉黯淡,烏雲漫天,大雨淅瀝瀝地下,空氣中飄蕩著悶熱粘稠的氣息。

上天都在為這場莫名其妙的喪事鬱悶。

人群中傳出陣陣抽噎和啜泣聲,夾雜著雨聲,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墓地上,站著二十來位身著黑衣的男男女女,撐著的黑傘似花朵般綻放、聚集在這座才下葬不久的墓碑前,做最後的追悼。

有人揉著眼角淚花凝視著墓碑上氣質儒雅的中年男性遺照。

但多數人的目光,則望著那位距離墓碑最近的纖細少女。

少女手提著一個緊束的黑色塑料袋,袋子上濺了不少泥星,像提了袋垃圾。

目光順著提袋的手由下及上,少女肌膚蒼白,一頭瀑布般長至大腿的秀發,長而厚重的劉海遮住上半邊臉,煙雨之下,神情難辨。渾身充斥著孤僻與脆弱,如同一張薄如蟬翼的白紙,一碰就碎。

眼看葬禮臨近尾聲,有人忍不住議論:

“這孩子真可憐,聽說她還在治療抑鬱症,為此都休學了,偏偏突然遭遇了這種禍事,恐怕是...”

一句話打開話匣子,少女耳尖動了動,一言不發。

她知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心疼歸心疼,先商量誰家能夠...”說話的女人不挑明,隻用耐人尋味的目光掃視四周。

果然有人耐不住性子。

“我家有兩個兒子,我照顧他們都分身乏術...哪還有精力去照顧病人。”

“我家地小,這麼大的姑娘也不合適。”

幾人一個接一個推脫。

直到有人提起:

“要我說,這閨女都成年了,能夠照顧自己,不就是個抑鬱症嘛。”

這句話瞬間止了眾人的嘴。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易然正好是今天的生日。

有人頓時鬆了口氣。

還有人居然麵露狂喜。

不僅是因為不用承擔照顧一位神經病的責任,還有易然應允的那份補償金,生效了。

易然才上小學的時候,母親意外去世,收到這個消息的外公,也因大受打擊而一病不起。

父母的結合本就不受外公待見,但在他臨終之前,還是把巨額遺產儘數留給易然。

待18歲時,就可自行支配。

這份遺產數額巨大,父親為保護她,隻告訴她的大姑。可後來,大姑家為染指遺產,表麵熱情向父親應允幫忙照顧易然,讓他安心工作。

父親不疑有他,本來工作就忙,便同意讓易然寄住在大姑家,不久後生意做到國外,兩人一年見不到幾次麵。

而這家人終於暴露了真麵目,故意把易然教育成懦弱自卑好拿捏的性格。

騙她說母親是因她而死,父親是不喜歡她才把她丟下,他們是看她可憐才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告誡她以後可要好好孝敬他們,否則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可以說,易然從小就背負了巨大的壓力與愧疚,這也是她後來得抑鬱症的原因之一。

但不管怎麼說,這家人還是照顧了她五年,於是她才跟大姑約定,滿18歲後,將80%遺產贈予他們,並且親手寫下欠條。

這件事除了當事人,沒人知情。

而此時,那些不想趟渾水的遠房親戚準備抽身離開。

就在這時,有位留著一頭利落短發的中年女性,大步朝人群中心走來,如同殺入敵營的戰士,氣勢凜然。

這人和周圍人氣質截然不同,無人認識。

少女抬起隱藏在劉海後的雙眸,平靜地打量這位記憶中沒有的來客。

“我是你父親的摯友,可以叫我黎阿姨。”

女人停在少女身前,優雅地摘下左手的黑色絲質手套,露出白得刺眼的手背,而原本淩厲的氣息一瞬間柔和下來,隨即,忽然伸手將少女攬入懷中。

人群中傳出驚呼。

易然心有訝異,下巴擱在女人瘦削而堅強的肩膀上,目光透過劉海的縫隙,她能看見,那些剛剛在議論、憐憫她的“親戚”們,都紛紛用比她更訝異的表情打望她們。

她沒說話,這陌生的阿姨將她一步步摟得更緊,對方溫暖的體溫染上她冰冷的身軀。

“然然,到我家來吧。”

頭頂傳來女人小心翼翼的詢問聲。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狠狠打了周圍這些“血親”的臉。

有人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沒等易然說話,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上前。

黎阿姨這才放開易然,扭頭看向來人。

易然認出來人是自己的姑丈,以及男人身後身材臃腫的女人,是大姑。

不用說,定是為遺產來了。

果不其然,男人拉開像被刀片劃過的嘶啞嗓音,張口就喊:“你誰啊?然然是我侄女,自然要回我們家!”

黎阿姨頓時黑臉,但礙於教養,沒有當場罵回去。

因為的確沒有勝算。

四周都是“照顧”過易然的親戚,她一外人,按情理按法律都沒資格插手。

這對夫妻也沒有蠢笨到當眾說起遺產,隻用眼神頻繁示意躲在女人身後的易然,暗示她過來,一邊又露出提防壞人的模樣。

易然衝他們笑了笑,原本慘白的麵容變得柔和明亮不少。

大姑和姑丈見狀安了心,嘴角情不自禁溢出得意,衝這位黎阿姨耀武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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