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你胡說什麼!”楊天河不悅的聲音響起,那婦人訕訕一笑,想起剛才周氏的話,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拎著木桶走開,“你彆介意,先洗漱吧,敬茶之後,就可以吃早飯了。”
司月隨著楊天河來到洗漱的地方,也就是院子西麵角落,離著廚房不遠,楊興寶一臉黯然地亦步亦趨。
麵盆放在木凳上,布巾放在裡麵,“給!”
楊天河把柳枝遞給司月,司月看得一愣愣的,隨後在記憶裡找到這玩意的用處,嘴角微微一抽,臉色越發陰沉了,可總不能不刷牙吧,深吸一口氣,“去給我拿點鹽,順便端碗水。”
接過柳枝,司月毫不客氣地說道,之後看著楊天河屁顛顛地往廚房而去,眼裡多了幾分鄙夷,對年輕漂亮的新媳婦這麼殷勤,對自己的骨肉卻這般的疏忽,哼,真是沒良心的男人。
心裡高興的楊天河完全不知道司月對他的印象又差了幾分,如果知道,他一定會大呼冤枉的,農村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在泥巴堆裡長大的。
“拿鹽做什麼?”周氏一臉不解。
已經做好飯在收拾廚房的新媳婦王語嫣的手一頓,她今天也想用來著,隻是看著其他幾個女人沒有,所以不像特立獨行,才將就著漱口。
“我也不知道,司月漱口要用的。”楊天河邊端穩勺子,拿著碗,在周氏驚叫之前人已經走了出去。
幾個媳婦看著周氏的臉色,紛紛噤聲。
看著楊天河被司月指使得團團轉,楊雙吉的心情很是複雜,索性瞥過頭,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綱不振,楊天河的四個兄弟如此想著,而女人們即使忍著,臉色卻差了不少,乾活的動作也跟著周氏一樣重了起來。
這些若是平日裡司月是能察覺的,不過,她此時的心思都在後娘這一個新的身份上,雖然刷牙,洗臉的動作都很細致,可眼角時不時地打量著這個便宜兒子,雖然乾乾瘦瘦又臟兮兮地完全不符合司月心目中應該白白胖胖乾乾淨淨的兒子,隻是一想到最初見到這家夥是那雙璀璨的眼睛滿滿地裝著純碎的開心,可現在這一副被拋棄了的黯然小模樣,實在是可憐。
在司月思考著如何對待楊興寶時,楊興寶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著司月,見她慢慢地刷牙,仔細地洗臉,在心裡點頭,怪不得娘親的牙齒和臉都這麼白,奶奶和幾位嬸嬸可沒有這麼愛乾淨。
“過來!”司月說話的語氣稱不上好,她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對這個爹不疼有沒親娘的拖油瓶心軟了,而是既然這小家夥叫她聲後娘,她也不能讓這個繼子跑出去丟了她的人。
“娘親。”楊興寶乾瘦的小臉讓那一雙眼睛顯得更大,一聽司月的召喚,剛剛還灰沉沉的臉一下子就燦爛了起來,巴巴地湊到司月麵前。
司月仔細地看著跟前的小人,問站在一邊的楊天河,“還有熱水沒?有的話就去重新打一盆。”
“有,你等等。”楊天河一張黝黑的大臉全是笑容,拿著麵盆再一次進了廚房。
廚房裡,周氏對於新媳婦王氏的表現很是滿意,可看到又跑進來的四兒子,剛剛壓抑的火氣再次冒了出來,笑容是怎麼也繃不住,“這次又怎麼了?”
楊天河被幾個女人盯著完全不在意,“沒事,打熱水。”
“她就洗個臉,要多少水啊,柴火就算不值錢,也需要人去砍不是嗎?”終於,周氏在兒子沒離開前抱怨道。
楊天河舀水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午我去砍就是了,娘不用操心。”話落,人已經端著熱水走了出去,那急切的模樣讓廚房裡的幾個女人都有些咬牙。
其實,楊天河也覺得周氏的話沒錯,隻是,隨後又一想,隻是些熱水而已,他辛苦一下以後每天帶些柴火回來就是了。
司月看著滿滿的一盆水,伸手試了一下水溫,拿起剛才刷牙的碗,舀了一碗,對著楊興寶說道:“低頭,閉眼。”
楊興寶是聽話的乖孩子,一句話一個動作,低著頭,閉上眼睛,突然感覺到溫熱的水從頭上落下劃過臉盤,隨後感覺到束發的帶子被鬆開,一雙溫柔的手在發間穿梭,力道始終的抓撓著自己的頭皮,很快皂角的味道傳來,娘親這是在給自己洗頭嗎?這麼說,是不是娘親並不討厭他了?
心中一喜的楊興寶偷偷睜開眼睛,剛要抬頭看看這個時候的娘親是何模樣時,腦袋就被固定住,“彆動,”輕聲的嗬斥在頭頂響起。
可楊興寶一點也不覺得委屈,看著水滴到娘親乾淨漂亮白色的鞋麵上,還有好看的淡粉色裙擺上,慢慢暈開變成了汙漬,心裡愧疚的同時,有高興的眼眶都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