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女人們開始兩眼放光,很快她們就發現,每灑出一把餑餑中都至少有一個紅包,雖然裡麵隻有一個銅板,可那也是錢不是,一群人跟著那說吉祥話手裡拎著個很大籃子的木匠走。
看著木匠上了屋頂,餑餑中混著紅包從天而降,眼尖的女人搶紅包,那勁頭彆說把消失都擠到後麵去了,就是男人去了也未必是她們的對手。
當然,這樣的事情,男人們是不會插手的,隻在一邊樂嗬嗬地看著,好日子,自然是越熱鬨越好。
等到四麵八方都撒過之後,籃子空了,上梁儀式也算是結束了,接下來便是上梁酒席,是擺在隔壁楊雙林家裡的,昨日楊天河就已經買好了食材,田氏和她弟妹張氏也是勤快的,幫著司月早早地就收拾好,這儀式結束之後,村子裡的人就往相隔不遠的楊雙林家走去。
女人們進入廚房,火燎火燒地準備酒席,不一會,肉香味就傳了出來,讓外麵擺桌子板凳的男人都深吸一口氣,司月負責幾個主菜,無論是刀工,還是炒菜的動作,看得廚房裡一眾女人都傻眼了,這哪裡是炒菜,動作要不要這麼好看呐。
“雖然早就聽說老四媳婦廚藝了得,如今算是大開眼界了,”田氏笑嗬嗬地說道:“今天咱們村裡的人算是有口福了。”
“就是,”這話一落,就有女人點頭,當然,她雖然在說話,卻完全不影響她手裡的活計,“天河媳婦,你把菜擺得這麼好看,誰舍得下筷子吃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聽說啊,那大酒樓裡的飯菜都是這樣的,講究個,”說到一般,女人被卡住了,仔細地想了一下,才大聲地說道:“色香味俱全,這可不就是嗎?”
“哪有幾位嫂子說得那麼好,隻是熟能生巧而已。”司月再一次謙虛地說道,看著這些女人熟練的動作,都是勤勞的人啊。
等到真正開席的時候,眾人看著擺在中間的幾道菜,那是眼睛一亮,折騰了這麼一大上午,無論是有沒有勞動的,都餓了,農村裡風俗有許多,但在飯桌上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了,更不會說看到大肥肉片就沒有胃口的話,當幾道菜被吃光之後,那些肥頭片就是他們最喜歡的了。
廚房裡,等菜上齊了之後,幫忙做菜的女人就在裡麵擺了一桌,田氏看著司月將她自己炒的那幾個菜單獨留了一份溫在鍋裡,好奇地問道:“你這留著是要送人嗎?”
“恩,”司月點頭,“小寶的師傅也是送了賀禮的,”雖然隻有四個字,可以他大儒的身份,那已經算是大大的重禮了,“他不方麵來,到酒席散了之後,讓當家的和小寶送過去。”
“這是應該的。”田氏點頭。
外麵的男人一個個吃得油光滿麵,等再也吃不下去時,看著桌上還剩下的菜,那是恨不得能再生一個肚子。
等到酒席結束後,楊天河和小寶在外麵送客人,司月在裡麵清理剩菜,讓離開的婦人都端走一份,之後將碗送過來就行。
這邊,楊天賜背著王語嫣回家,他雖然體格不錯,可要背著去縣城,他不覺得他有那體力,所以他選擇回家,“公子,夫人這事?”
主人家的大事,中鄉一個奴才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一看見楊天賜背著王語嫣,連忙上前,隻是,等楊天賜剛將王語嫣放到床上時,還沒吩咐中鄉去找大夫,人就已經醒了過來。
“天賜。”王語嫣皺眉,虛弱地叫道。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楊天賜坐在床邊,關心地問道:“我讓中鄉去請大夫。”
王語嫣搖頭,“並沒有大礙,隻是身子有些酸軟而已,對了,我沒誤什麼事情吧?四哥他們上梁還順利嗎?”
原本楊天賜心裡也在懷疑,自家媳婦是不是故意的,可一聽她這麼說,倒是去了幾分懷疑,畢竟他清楚,語嫣跟大嫂和三嫂都不一樣,再說,她也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沒事,你彆擔心,不過,我看你臉色不好,還是讓中鄉去請個大夫來看看吧。”楊天賜拍著王語嫣的手,感覺到那上麵的冰涼,忙扯了一邊疊得整齊的被子,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恩,”看著這樣的楊天賜,王語嫣眼裡閃著笑意。
雖然有人幫忙,可一家三口回到楊家時,還是有些累的,看著拿著藥罐熱藥的司月,“我來吧,你去休息。”
“滾,”司月沒好氣地說道:“熱藥又用不了多久,你先休息一下,等喝了藥,還要帶著小寶給王大人送菜,我之後可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哦,”楊天河隻得點頭,坐在一邊,看著司月忙碌。
縣衙,王雪君和蔡博文都有些驚訝地看著麵前的父子兩人,恩,小寶穿得很喜慶,看著也很好看,很可愛,可楊天河這身打扮,在兩人眼裡就怪異得多了,最主要的是,楊天河忘記將頭上的手帕取下來。
“今天不是你們家上梁嗎?怎麼有空過來的?”王雪君笑著問道,實際上像王雪君和蔡博文這樣的出身,他們即使知道上梁是怎麼一回事情,卻遠遠感受不到楊天河的那份重視之心,在他們出生的人家,重要的日子都是很嚴肅的,即使是在熱鬨,也不會出現很多人搶東西的場景,更加不會有大吃大喝,吃完還兜著走的舉動。
“師傅,師兄,”楊興寶看著他爹有些拘束,笑著說道:“我娘親做了幾道菜,很好吃的,所以我們送過來,想讓師傅和師兄嘗嘗。”
“恩,你有心了。”王雪君點頭,這孩子真是貼心得想讓人不疼都不行,自從收了小寶為徒,中午的時候小寶也在他們家裡吃飯,可這小孩總說她娘親做得更好吃,現在好了,送上門了。
楊天河將食盒遞上,便有下人接過,“放好了,等到晚上我要見到這幾個菜,”當著楊天河的麵,王雪君如此說道,果然,一聽這話,父子兩人都笑了。
他們倒不像其他給王雪君送禮的人那樣,總想著多待會,熟絡一下,以後也好辦事,楊天河一見事情辦完,就認真地告辭,迅速地離開,一點多待的意思都沒有。
“你說是皇上賜的禦膳好吃,還是他們送來的菜好吃?”王雪君問著蔡博文。
“意義不一樣,”蔡博文開口說道,“除了皇家之人,我就從未聽過有哪一個人給你送菜的,翡翠白菜不算。”
直到晚上用飯的時候,師徒兩個抱著試試的心態嘗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筷子,“難怪那丫頭能這麼快就將小寶養得白白胖胖的,小家夥倒是沒有吹牛!”
“恩,”蔡博文麵無表情地點頭,“可惜,以後都吃不到了。”
王雪君燦爛一笑,“誰說的,博文啊,你要想吃,求我啊。”
蔡博文看了一眼王雪君,勾起一個冷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這邊,楊家小院,“恭喜,這位夫人是有喜了,”大夫把脈的時候皺了一會眉,心想都快三個月了,這一家人怎麼都像是不知道一樣,不過,還是笑著說道:“已經快三個月了,她的身子很好,沒什麼大礙,放鬆心情,補補身子就行。”
楊天賜聽了這話,是真的很高興,畢竟他初為人父。
而原本心情有些不好的楊雙吉等人一聽這個消息,也跟著高興起來,想想這些日子,諸事不順,如今總算有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了,而且有喜的還是他最看重的兒子。
“快三個月了嗎?”吃晚飯的時候,楊天賜喜滋滋地跑來告訴楊天河和司月這個消息,看著司月輕聲地反問,笑得十分開心,“四哥和四嫂也要多多努力,早日給小寶生個弟弟。”
楊天河恭喜的話到嘴裡都沒說出來,眼裡的黯然一閃而過。
司月笑著說道:“多謝五弟提醒,不過,想必五弟是已經忘記了,可我卻記得我爹去世還沒有一年,我娘還不到半年,嫁人雖是父命難為,可我依然在孝期也是事實。”
守孝三年,這也是習俗,楊天賜一聽這話笑容更溫和了,楊天河的眼裡閃過一絲內疚。
“隻是,我有些不明白,快三個月的話,也就是說,是在五弟鄉試之前就有的,收稻子那麼重的活五弟妹都傻事沒有,可見身子是很好的,怎麼今天偏偏就暈倒了呢?”司月笑著問道:“再有,月事兩個月沒來,你們成親也有好幾個月了,五弟妹就沒有想過是可能懷孕了,請大夫瞧瞧?”
楊天河皺眉。
“四嫂這話是什麼意思?”楊天賜笑著問道。
“五叔,我娘親的意思是今天五嬸是故意暈倒的。”楊興寶稚嫩地聲音肯定地說道。
“彆胡說,”司月揉了揉楊興寶的腦袋,“就算你心裡是這麼想的,記住了,以後沒有證據的事情都不要說出口。”
楊天賜因為太高興要當父親才會忘了這一茬,如今司月一提醒,回想起來,可不就是那麼回事嗎?可是為什麼呢?
送走楊天賜,楊天河也有著同樣的疑惑,“五弟妹為什麼要那麼做?”
“你彆忘了,你和你五弟是同一天成親的,再說,上梁是真的很重要的哦。”司月笑著說道,這麼一提醒,楊天河很快就想到了,“家具也打的差不多了,等到房子建好,我們就搬出去吧。”
“好,”對於這裡,司月和楊興寶是完全沒有不舍。
小周氏下午的時候就被楊天山狠狠地揍了一頓,倒是周氏,因為王語嫣的肚子而免去了一頓打,不過,被楊雙吉教訓一頓不說,還冷落了好一段日子。
第二天上午,楊天河拎著兩條大鯉魚,一隻烏雞,還有好些看起來價格不算便宜的菜,“你怎麼買這麼多的菜。”司月倒不生氣,隻是奇怪,一向節約的楊天河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手筆。
“今天去接小寶的時候,王大人扔給了我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他說你做的菜好吃,讓你做飯的時候順便也給他和蔡大人做些,我本來是不接銀票的,可王大人說不接就當他們沒說。”楊天河開口說道:“我想著他們是貴人,又給了銀子,所以,我就買了些看起來不錯的食材。”
司月一一接過,點頭,“既然是王大人的要求,他收小寶為徒,也不要我們的束脩,用這種方法雖然不能完全報答他的恩情,但總算是儘我們心意的一個法子。”
“恩,你隻用做菜,殺雞,殺魚洗菜這些活交給我就可以了。”楊天河心裡也是那麼想的。
“不過,你得把賬記好,就像你今天買這些食材所化的銀兩,分成五分,我們家的這三分我們自己出,你明白嗎?”司月想了想接著說道,雖然那王大人和蔡博文一看就是不缺銀子的,可他們也不能因為彆人有錢不在乎銀子就占人家便宜。
“你放心,我會的。”果然還是司月了解自己的心思,一路上楊天河都在想,怎麼將這一百兩的銀子全部用在給兩位大人買食材上,司月這麼一說,雖然加重了家裡的負擔,可自從有了采藥這一個賺錢的法子之後,他覺得妻兒吃好一些也沒什麼的。
於是,之後每天下午楊天河去接楊興寶的時候,都會提著一個食盒進縣城,一聽是小寶師傅要吃的,村子裡嘗過司月手藝的人倒是很能理解,唯有楊雙盛一顆心怦怦直跳,好些時候遠遠地看著楊天河,心想,他這侄子是不是被一團紫氣給包裹住了。
房子建好,能住人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下旬,天氣越發的冷了,楊天河每日去縣城又多了一個任務,那就是收集一些不那麼貴的皮毛,帶回來最多的就是兔毛。
搬家的那一天,並沒有驚動什麼人,三人除了床上用品和各自的三個木箱子,就是司月的繡架,兩個爐子和鍋碗瓢盆,借王猛的牛車拉了兩個來回,就算完事。
楊天河看著新建院子裡的東西,全部都是司月嫁進來添置的,就他那個破木箱子都換成了新的,舊的留在了楊家,更彆說楊天河以前的衣服,在司月一句,“你若喜歡穿麻布的,那玩意又不貴,去縣城裡買幾匹,我給你做幾身,現在的新家,一切都是新的,我們也要重新開始,你明白嗎?”
之後,很是果斷地拋棄了那些衣服,他喜歡穿司月跟他做的衣服,當然,最後那一句話才是最打動他的。
隻是,歡歡喜喜的搬家,隨讓將一個房間的東西歸置到新家看起來十分空曠,可他們都挺高興的,以後慢慢在添置就行。
然而到了晚上,楊天河傻眼了,司月抱著小寶去了裡麵的房間,而他則被留在了外麵,“司月,”
“做什麼?”司月看著楊天河可憐兮兮的模樣,“什麼事情都要等到我的孝期之後再說,你明白嗎?也彆亂想,我和小寶不就在裡麵房間嗎?”
“是啊,爹,你說話我都能聽見。”躺在新床上的楊興寶興奮地滾了兩圈,雖然他不明白娘親為何不讓爹跟他們睡一個大床,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問題要他長大了才能明白,不過,無所謂啦,反正都離得這麼近,娘說了,他晚上想爹的時候也可以去爹的被窩。
好吧,對上司月笑眯眯的眼睛,楊天河隻得開口說道:“晚上涼,你和小寶要記得蓋好被子。”
“恩,”司月點頭,回到裡麵的房間,將房門關上,笑話,楊天河可是正常的男人,她這身子可才十五歲,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有了條件,自然還是分床得好,至於跟楊天河同房的問題,至少也得等到身體成熟以後,她心裡接受了楊天河再說。
當然隻要楊天河繼續保持下去,或許以後生一個跟小寶一樣貼心可愛的孩子也不錯,不過,那都不是現在,如今楊天河已經分了出來,她也會慢慢地試著接受楊天河這個丈夫。
不過,不知道為何,看著剛剛被他們母子兩抱起的楊天河,司月心裡總有一種用完了就扔的內疚感,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