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傲慢的姿態, 這樣熟悉的語氣，哪怕對方已經變成了一本書斯科特也能一眼就認出來——
這不就是菲爾先生嗎？？
為什麼對方會出現在這裡？
少年的腦袋上逐漸堆滿了問號。
他斟酌了一下稱呼，在菲爾、弗蘭以及其他的稱呼中糾結了一下, 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您是？”
這裡既然是學院塔，那麼也不排除會有第二個菲爾先生存在的可能。
聽到了少年這樣的問話, 那本銀白色的書抬眼瞟了斯科特一下，如果對方有下巴的話，現在下巴估計已經高高地揚起了——
“斯科特, 連自己的老師都認不出來了嗎？”
沒錯了, 就是他熟悉的那個菲爾先生。斯科特在心中秒確認道。
不過他還是不能理解, 為什麼應該和克勞德先生一起被隔離在外麵的菲爾先生會出現在這裡，而對方又是怎麼進來的？
少年眼睛裡的困惑輕易地傳達到了那位自稱老師的銀色書本的那裡。
菲爾先生保持著高貴優雅的姿態，默默地將視線偏移了開來。
——好吧，即便是麵對斯科特, 菲爾也不願意將自己剛才的經曆再複述上一遍。
他原本呆在自己那熟悉的空間裡麵，像往常一樣隻能等待著少年獨自去麵對新的難關。
這種無力的感覺讓菲爾感到非常的懊惱——就連克勞德那家夥都能在很多地方幫上忙, 可他作為一個筆記本, 連溝通都需要奇怪的媒介，在大多數情況下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甚至, 如果斯科特不出聲的話，菲爾都不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有沒有遇到危險、情況是好還是壞——他隻能被動地在這束縛著自己的空間裡等待。
等待、等待、還是等待。
身為曾經以天賦傲視整個大陸的天才法師, 菲爾終於無法忍受了。
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就在某位法師先生的靈魂逐漸陷入自閉狀態的時候, 他的耳邊卻好像聽到了少年那熟悉的聲音——
斯科特不是在進行曆練嗎？為什麼還會與那烏鴉說什麼“魔劍氣”的事？
隨後, 菲爾逐漸反應過來了：斯科特的聲音似乎並不是在那個“外界”響起的, 而是與自己離得極近、就仿佛從隔壁傳來。
當菲爾疑惑地抬起頭、向著聲音的來源處追尋過去的時候，卻猛的發現，自己那萬年沒有變化的“法師塔書房”的空間上方, 出現了一個碗口那麼大的破洞。
法師先生盯著那莫名出現的洞口，心中逐漸升起了某種念頭。
······
······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就都在《永久封禁&禁止回憶》的部分了╮(╯▽╰)╭
總之，記住可靠的菲爾先生已經成功來到了斯科特的身邊就好。
——
儘管心中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但是斯科特不得不承認，在菲爾先生從那些書中冒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裡比剛才還要安定上不少。
如果說在接受任務的時候，斯科特認為自己的成功率是80%，那麼，現在他已經暗自將這個概率調整到了100%。
這是對於自己、也是對於自己那位優秀的老師的絕對信任。
少年輕輕咳嗽了兩聲，打破了這個空間中短暫的沉默。剛才的那些書都被菲爾先生犀利的問候噎的什麼也說不出，現在倒是將視線集中在了看起來更好說話的斯科特身上。
“在任何新事物出現的時候，質疑和否定都是經常會遭遇的情況，相信各位也都對此深有體會。”灰發的少年唇角帶著禮貌的笑容。
能夠被存進這學院塔的知識，有哪一個不是在自身領域中出類拔萃的人才提供的？而往往是這樣的人才，才會遭受最多的質疑與挑戰——它們驚覺，自己明明原來經曆過這樣的事件，現在卻成了站在質疑方的一員。
被禮貌地紮心了的書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陷入了心虛的沉默。
斯科特挺直了腰身，在他的意念之下，自己那支漆黑的長劍率先飛到了半空之中，接著，一支熟悉的法杖也跟著躍到了另外一邊——
“那麼首先來說說我對於劍氣與魔法的認知好了。”
“根據記載，劍氣是曾經的人類在被自然環境逼到極限之前，由於不甘心和強烈的反抗意誌而誕生出的奇特力量。”
“劍士們錘煉肉-體、訓練劍術，從而在戰鬥中取得更加鮮明的優勢。”
他的話音剛落，那支長劍的周圍爆發出了凶悍的劍氣；
這是基礎的知識，是被記載在大陸上所有劍士教科書裡麵的句子，沒有人會反駁這些。
“而對於魔法，魔法總共分成了四個派係，元素法師、咒術法師，還有兩重方向的煉金師；元素法師借用自然的力量，咒術法師創造強大的咒語，藥劑師將魔法植物和坩堝組合在一起，陣法師用符文構建奇妙的道具——”
法杖的尖端冒出來了明亮的光芒，那是最基礎的照明咒的樣子，法師向的書籍們點點頭，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奇怪的。
沒人知道的是，之所以會表現為照明術的形式，是因為這是那個正在侃侃而談的少年唯一成功使用出來過的魔法。
就像是沒有人注意到，斯科特所說的大部分有關魔法的內容都是停留於理論。
會因為禁魔體質而感覺到困擾嗎？——如果將這個問題拿去問最開始的斯科特，他也許會給出肯定的答案。
但對於三年後的他來說，比起困擾，他更傾向於在困擾中去一遍又一遍審視好自己現有的東西。
劍術是他擁有的戰鬥方式，魔劍氣是他能利用的強大力量，就算用不出哪怕一個魔咒、可魔法理論卻是誰也無法從他腦海中奪走的知識。
像是尤利西斯看到的那樣，斯科特沒有落下過一節魔法相關的課程，圖書館和克萊因先生那邊的書籍他也看了個七七八八。就連在最開始麵對筆記本先生的臨時考驗時，斯科特也沒有因為學識的缺乏而落了下風。
而就是在這一遍又一遍對於魔法理論的審視、學習、努力憑借著思維而不是實踐去理解的過程中，斯科特發現了一件簡單的、但好像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的事情。
為了方便後來的法師們區分自己的擅長部分，過去的大魔法師將魔法分成了四個不同的偏向；
但正是因為這些被區分開來的偏向，導致人們往往很難認識到——魔法從本質上應當是一樣的東西。
“在我的理解中——魔法，都是來源於我們的意誌。”斯科特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有給任何人辯駁的機會，斯科特加快了語速，
“元素法師將自然中的元素收為己用，就連在乾旱的沙漠之中，也能調動出清涼的甘泉；咒術法師從自身挖掘可能，利用強大的咒語來進行對戰；煉金師雖然分成了兩個方向，但總體上都是將外界的符文、藥材利用自己的知識結合在一起——”
他的視線灼灼地看著對麵的那些顏色各異的書籍。
它們並非是人類，但斯科特卻恍惚看到了一群來自不同時代的法師與劍士們站在自己的眼前。
有些人目露疑惑心生思索，有些人焦躁不安想要反駁，還有些人滿臉茫然，像是聽到了聞所未聞的領域。
斯科特沉聲，繼續說道：“所以，我認為魔法和劍氣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它們都是由想要變強的意念而產生的力量，隻不過根據每個人意誌的不同，從而區彆出了不同修煉的修煉方向。”
“所以，為何魔法可以擁有多個偏向來進行修習，劍氣也可以在不同的武器上被應用成功，而魔法和劍氣卻被默認為無法同時修煉呢？”
少年的聲音很穩，很沉，帶著叩問心靈般的力量。
“可是，有著同時修煉但兩種都荒廢了的例子······”那本最開始出現的藍色封皮的書站了出來。
它的聲音變得比之前猶豫了許多，但依舊在提出質疑——隻不過，這次是基於事實的合理質疑，是在平等的學者姿態下進行的友善探討。
這一次，回答它的人卻不是斯科特，而是旁邊那本比它要更大、也更加耀眼的銀色書籍。
“所以說，他們並沒有找到真正合適的途徑。”菲爾將雙手背到身後，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看向少年的那邊。
“是的。”斯科特沉靜地接過話題。
“先前將劍氣和魔力一起修煉的例子，我也在記載中見過許多，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按照傳統的兩種力量前去修煉，從來沒有想過能將這些力量結合在一起——”
隨著少年的話語，半空之中的兩個漆黑的武器向中間聚攏，在相撞的那一瞬間，融合成了一把似劍非劍、卻有著魔法符文在其上的奇特武器。
“兩種完全不同的力量又怎樣？”少年單純地發問道。
那本藍色的書被問的愣了一下——這是已經辯駁不出什麼、隻能拿自己的話來反問自己了嗎？
可它下一秒，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因為斯科特並沒有閉麥不言，而是繼續講述起了另一件事——
“曾經有一位長輩告訴我，每一個人的先天的精神力都是有限的，就像是一個人身上很難會出現兩種同時登峰造極的天賦一樣。”
“他說過，當人同時擁有劍士和法師的兩種天賦時，就像是一個有限的水桶——”
【當你在水桶裡麵裝上鬆子酒的時候，就不能將它再多裝上一桶獸奶——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假如選擇一半加一半的組合······每樣都隻能做到一半的程度，那為什麼不在最開始去成為一整桶的鬆子酒呢？】
斯科特將克勞德先生曾經的話語複述了出來，這是在三年前，克勞德先生見他身為滿級天賦的法師、卻對劍士們的鍛煉表現出相當的興趣時，用來規勸自己的話。
克勞德先生對於他必然是出於好意，說出口的話語也是所有人都默認的共識——你看，在他把這些話複述完畢之後，麵前的許多書都跟著眯起了眼睛、暗自點頭。
可是，斯科特接下來卻話鋒一轉，直接推翻了克勞德先生曾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