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並不那麼認為。”
“即便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力量，可它們的本質都還是來源於人類自己的意誌，都是受到我們所支配的‘技能’，”
“想要將兩種技能合並在一起，去探索另外一種的可能——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不是半桶單獨的鬆子酒和半桶單獨的獸奶，而將兩樣東西混合在一起出現的嶄新飲品，它不會再是鬆子酒，也和獸奶毫無關係。”
“所以說，我早在踏上階梯的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聲明過了自己的立場——”
“【魔劍士，是一種新職業的可能。】”
斯科特說出這句話的聲音並不算大，但每一個字都顯得那樣驚心動魄。
“作為一種新職業，它會有怎樣的力量體係、它的升級、鍛煉和發展會遵循怎樣的規則，它有怎樣的優點與缺點，都是新職業自己的事情。”
“而我們所要做的，隻是去探索、補充和完善這種新職業前置的可能——這不正是身為傳承者必須要做的事情嗎？”
在場的人沒有誰能在此時接下對方的話。
最開始提出質疑的藍書不行，後來掉下來的橙色綠色紫色等等的書籍也不能，無論是劍士還是法師側的書本，此時都隻能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誠然，以它們這些由強者們的記憶所形成的知識來看，少年的觀點中還有很多生澀的部分存在。
而這種觀點的本身真的也非常單純——單純到隻有幼崽、或者是才接觸力量的世界沒有幾天的人才能設想出來的東西；
可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單純、直率的目光和思維，才能在冗雜的背景之下，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質。
誰說幼崽們的世界中充滿了蒙昧？——有的書在心中恍惚地想道。
——
斯科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幼崽，
他隻是一個因為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緣故，即便已經因為熟悉的朋友們融入了進來，卻難免會以一種外來者的目光去看待很多東西的人。
就像是他前世熟悉的那些全息遊戲，玩家們熟悉每一個遊戲世界的背景和設定，甚至還有很多人扮演的與NPC的表現毫無差異，但他/她還是不會以NPC的視角去看待這個世界。
答案也很簡單：因為這並不是他出生的、從一開始就生活與產生認知的世界。
甚至在最開始機緣巧合開啟隱藏職業的時候，斯科特也不過是在心中驚奇了一瞬，接著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
就連思考“為什麼”這兩種力量能融合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在他熟悉了魔劍氣的很久之後。
“我將兩種力量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的確是機緣巧合，是在某種特殊物品的輔助之下才成功了第一次的。”斯科特慢吞吞地說道，
“可是，在後來對於力量的摸索過程中，我找到了更方便、需求也更為低廉的辦法。”
“它會成為一種新的職業——隻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斯科特使用魔劍氣的過程也是一個由淺入深的過程。最開始的他還需要係統或者是體內那滴水滴的協助，可後來，僅僅是心念一動，他體內的兩種力量就能水到渠成一般順利地融合在一起。
隻要降低最開始目標的要求，將“從最初的就成功融合兩種力量”，轉變為“逐漸熟悉並且將兩種力量交彙到一起”，魔劍士這一職業的入門門檻就會跟著直線降低。
斯科特並不知道，沒有了神秘水滴的其他人執行這個前置的過程需要多久，但是他知道的是，隻要持之以恒地去進行訓練——或許還需要一些融合類物品的輔助——最終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魔劍氣的配比。
是的，就連每個人的魔劍氣配比應當也是不一樣的。
有些人魔力更多，有些人劍氣更勝，斯科特本人作為魔法和劍氣雙重滿值天賦的存在，在某一方實力更加精進的時候，尚且需要重新熟悉魔劍氣的配比，更遑論其他人呢？
他所欠缺的東西，無外乎就是“究竟該用什麼樣的輔助物品”、“又該怎麼在不同人的找到自己的力量平衡的問題上給出指引”這一類的事情。
在過去，斯科特並不覺得自己有將這種缺陷完善、並且整合成完整理論的必要。
以上的種種不過是他在進行自己的學習之時，所進行的部分思考而已。
如果不是學院塔這意外的要求，或許斯科特會在很久很久以後、將已經自動補全完善了的理論展露在其他人的麵前。
而少年也不會意識到，他在這樣的年紀、在這樣的場景下，能夠將這樣驚人的理論表達完整，是種多麼罕見的事情——
菲爾法師遙遙看著這耀眼的少年，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了一陣感歎。
他的弟子，就該是這樣的人物才對。
作為曾經享譽大陸的天才法師，菲爾對外宣布的弟子的標準就是：聰慧、機靈、天賦、勤勉。
而實際上，他的內心還有著另外一個沒有言說、也不必言說的期待——
他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夠不被眼前合理的事物所束縛，能夠想得到、看得到、踮起腳來觸摸得到名為【改變】的這樣東西。
生前的他聽說並沒有收下任何一個正式的弟子，卻沒想到在自己死後，遇到了一個這樣符合自己所有標準的少年。
菲爾揚起了一個淺淡的笑容來。
除了符合他的這些標準，這孩子在長相和性格方麵，似乎也是異於常人的突出。不然，又有哪個普通的幼崽會來闖這條傳承者的學院塔階梯呢？
不過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性格也好，秘密也罷，就算是這些大膽有餘、卻稍顯稚嫩的理論，都不會造成什麼大問題。
畢竟······
斯科特他還有個老師，不是嗎？
銀白色的書冊向前走了一步，那銀光閃閃的封麵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耀眼，也一下子將空間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這當然會是一種新的職業。”
“我在曾經的研究之中，就已經驗證過魔法偏向的共通之處，隻可惜，很多人將它當做了我對於全係天賦的炫耀。”
“很遺憾我並沒有劍術方麵的天賦，也沒能想象過這兩種力量的共通——但我知道無論是劍士還是法師，在死後靈魂所存續的形式，也將是一模一樣的。”
“該叫它意誌嗎？或者，用精神力來稱呼它也沒什麼問題。”
“在殊途同歸的基礎上，想要在活著的時候變成怎樣的一個人、怎樣的身份、怎樣的職業、使用怎樣的力量，這些都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事情。”
“魔劍士也是一樣的。即便這理論可能有些不完美的地方······”
這本優雅的、閃耀的書籍睜開眼睛，看向在場每一本從塔裡擠進來的書——
“我想，當他的理論被存放進學院塔之後，大家也可以一起像現在這樣討論和完善——不是嗎？”
他的話音落下，很多書籍麵麵相覷。
依舊是那本藍色的書率先開了口，他沒有再糾纏於新職業的問題，而是小心翼翼地詢問說：“之前還沒請教，請問您是來自於誰的知識？”
全係的天賦，這樣引人注目的姿態，還有他口吻中所流露出來的······
那本銀色的書當著所有人的麵，書頁優雅地翻合了兩下：“我是這孩子的老師——”
“菲爾。”
······
······
在菲爾先生主動站出來之後，斯科特眼睜睜地目睹這自己那任務麵板上原本【80%】的進度嗖的一下飛漲到了【100%】。
不知道是菲爾先生提出的“共同探討補全”的設想、還是菲爾這個名字本身徹底說服了這些書本，
當進度條漲到100%的時候，平板無波的係統播報音緊跟著響起——
【叮！恭喜完成限時任務《學者們的辯論會》！】
【恭喜獲得理論《教你如何從零成為一個魔劍士（補完中）》×1！】
【恭喜獲得學者們的尊敬！所有關注了此次辯論會的存在對你的好感度都會得到一定程度的上升。】
那播報的話音剛落，少年就眼睜睜看著不遠處浮現出了一個金光燦燦的光球——某種極其耀眼的光芒正在包裹著一本灰撲撲的手冊，漂浮在了斯科特的麵前。
而在這手冊出現的同時，那裝死了許久的空間提示聲也終於出現了：
“請詳細說明······請回答······請提出······”
空間的提示音像是被無限倍快進了的磁帶，隻能依稀從那些語句中聽到幾個關鍵詞。
在對方卡殼的功夫裡，斯科特停留在外界的身體已經再次邁動了腳步，刷刷刷地一路登上了學院塔的頂層——
剛剛調整完心情回歸的管理員小姐正巧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黑漆漆的烏鴉揉了揉眼睛，在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之後，它瞬間變成了一隻僵硬的鳥形雕塑。
我的老天爺，萬能的神明大人，討厭的守門人，還有所有來過學院塔的家夥們啊——有沒有人能來告訴一位淑女，在它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它直覺一定有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可那樓梯頂端的大門已經被敞開，這代表著斯科特的的確確已經通過了學院塔這條傳承之路的考驗——就算任何地方出了問題，學院塔的判斷也絕對不可能會出錯！
烏鴉小姐隻能在震驚鳥生的錯愕之中，目睹著少年三步並作兩步邁到了最後一級台階上。
接著，一腳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