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人在熟悉的環境中果真會放鬆警惕，孟銜青就毫無防備地任由虛擬影像從自己身上穿過，連張鏡遲為什麼推自己都沒弄明白。
他本能地扭頭，看見張鏡遲舉起剛從66號手裡得到的槍，槍口對著自己的腰，頓時把三魂七魄嚇走了一半：“你乾什麼？”
張鏡遲沒作聲，周身氣息冷冽得恐怖，讓孟銜青愣是沒敢上手扒拉他。
冰涼的手掌撤離速度飛快，從摸上張鏡遲的腰到離開都不過一個瞬間，快得仿佛張鏡遲一廂情願的錯覺。
隻有他的肌膚反應過激，豎起的雞皮疙瘩告訴張鏡遲剛才真的有東西來過。
孟銜青擔憂而警惕地看著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這讓張鏡遲感覺到股無法言語的憋屈，這怎麼說，剛才有個東西對他的腰耍流氓了？
全息影像墜地以後化作光斑，光斑重新凝聚，在原來的位置重新凝聚起全新的影像，宣傳文字和之前一模一樣。
蘇傾的影像從下往上構建。先出現四個凳腿，接著是一隻華貴的皮靴，包裹蘇傾腳踝和跟腱的奶白長襪，在往上是禮服剪裁得體的翹邊。
張鏡遲放下手，不再把槍口對準自己的腰，但是依然握著槍把，麵無表情地看著正在重建中的虛擬影像。
影像構建到蘇傾的腰部，禮服上身馬甲做了收腰，精奢紋樣露出半片。
張鏡遲冷不防抬手對準蘇傾的腰扣下扳機，子彈穿透虛擬影像。
槍聲一響，不遠處的66號和瑪麗嚇得停在原地。
孟銜青隻是皺了下眉，他不清楚張鏡遲剛才發生了什麼，不過張鏡遲打完這槍似乎舒了口氣。
左右打得也不過是個全息廣告，打散了光屏還會自動重建，他並不在意。隻是覺得虛擬影像砸下來時有些古怪，急著跟張鏡遲商量。
“沒事了。”
張鏡遲動了動脖子，感覺憋屈感隨著這發子彈打出去了。
他心內哂笑一聲，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針對蘇傾，無故拿蘇傾撒氣的嫌疑，要是被學校的教練和其他同學看見，起碼又要貢獻一個學期的話題量，還得被教練單獨喊過去做思想教育。
孟銜青的眼神裡就寫著這個意思。
不過張鏡遲確實存在拿蘇傾的全息影像撒氣的想法，便也沒解釋，隻說：“走吧，邊走邊說。”
孟銜青一臉見怪不怪，他等張鏡遲過來一起走，腦袋卻突然往回扭，直勾勾地盯著全息影像：“蘇傾？”
張鏡遲一愣，立刻轉過身，瞳孔猛地一縮。
他那發子彈穿透全息影像打在商場裝修精良的外牆上，那處是個休息狀態的開放窗口，翻蓋小門被子彈打開，裡麵的雜物滾落掉地。
蘇傾全息影像修複了半截，腰腹上剛建好就被打了個洞，光斑一個勁地往洞口湧，卻怎麼都堵不住這個口。
鮮紅血色順著子彈口向已經修建好的馬甲四周浸透。
再看一眼，全息廣告的湛藍光斑都不安分地抽動起來。
張鏡遲最先反應過來：“走。”
遇到不對勁先跑，甭管是什麼不對勁。兩人想都沒想，立刻撤離到全息影像能波及的危險範圍外。
66號和瑪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張鏡遲後悔了要回頭宰了他們，拚命往超市跑。
孟銜青一掌摁在張鏡遲肩膀上：“節哀，放心，我不會告訴彆人你把你未婚夫弄死了。”
他一邊說一邊瞥了眼隻有一半的全息影像：“還把人弄成了這副鬼樣。”
張鏡遲：“滾。”
全息廣告係統崩潰，湛藍光斑圍著全息影像瘋狂卷動，連蘇傾身邊掛著的文字和小掛飾也一並卷散。
光影掠過男人的腰部，光斑中便帶了血氣，它們凝結成團，無聲炸開。一具高挑的身體從影像中剝出，居然是個完整的人。
他的身體倒在地上，遠看姿勢極其柔軟。
張鏡遲的神色徹底冷下去。
孟銜青揉了把臉：“......”
隔著一段距離，他們依然能看得清楚，倒下那具身體跟全息廣告裡的模特長得一模一樣，也就是說跟蘇傾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在寢室裡碰見過跟楚舟一模一樣的‘楚舟’，現在再碰見一個跟蘇傾一模一樣的‘蘇傾’，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隻不過這個蘇傾是從廣告裡剝出來的罷了。
而且還沒出來就被張鏡遲打了一槍，現在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腹部染了成片紅色，遠看像盛開在馬甲上玫瑰花。
“看來我們之後還會碰見其他‘熟人’。”孟銜青說。
張鏡遲：“多新鮮呢。”
顯而易見的陷阱，傻子才過去看一眼。
張鏡遲重新規劃了一個方向，也能通向教學樓。
教學樓的方向傳來幾聲槍響，兩人對視一眼，這次他們沒找錯方向。他們的目的就是找到其他像瑪麗一樣有投票權的人，搶先從他們手上拿到投票盒子。
張鏡遲無意識地摸了下喉嚨，剛出來這會兒，他又覺出了渴意，不過他不打算馬上喝水。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麼了，但凡事過猶不及，張鏡遲剛才也喝了不少，他總覺得再喝下去他會被淹死。
詭異的聯想。
張鏡遲若有所思地打量孟銜青：“你不渴嗎？”
“不渴。”孟銜青自己也覺得古怪。
見過66號和瑪麗在超市裡喝水的架勢以後，孟銜青才隱約理解張鏡遲給自己猛灌水的行為。這場比賽裡有什麼東西導致他們的身體變得極度渴望水源。
所以66號才說比賽後期會演變成資源爭奪賽。
孟銜青倒是沒彆的感覺，他哪哪都還行，就是一夜沒睡有些遺留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