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生慈沒想到紅雨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眼看著漫天花瓣似的刀刃就要砸在臉上,趙生慈臉色一沉,左腳後踩撐地,木質手杖在掌心飛速旋轉,將飛來的刀刃打散。
紅雨出手太快,就連一直在身邊留意著她的玄都,也是在刀刃飛出時反應過來的。
自從想起所有的事情,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玄都側目看她,沒有說什麼,正準備畫符助她時,一股裹挾著桃香氣息的暖風吹來。眨眼間,形成一堵密密實實的風牆,將他整個人擋在另一邊。
玄都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想要讓紅雨撤了風牆,但遲疑片刻,伸出的手又放鬆垂下。
他知道紅雨是想保護他,隻是真到了那一刻,這風牆阻擋不了什麼。
不過這風牆立在這兒,想必能助她安心應戰。
趙生慈這邊破開了如雨刀刃,紅雨這一出手,也激出了他的凶性。他拿著手杖,將其重重地插在地上,惡聲道:“你倒是在意你這情郎,三百年前,他死在我手上的樣子,還真是慘啊。”
紅雨怒火中燒,聞言卻冷笑一聲,“可我們還好好的站在這裡,你呢?拿了不屬於你的福德,苟活到今天也算便宜了你,不過還好,你馬上就是個死人了。”
說話的同時,紅雨單手抓著桃夭斬,如敏捷的豹子一般衝了上去,原地隻留下一抹淡粉殘影。
時代變更,趙生慈如今並沒有多少手下,僅有的一些人,也不如當年那批。
自上次交手後,他對紅雨的實力也有了了解,於是這次,他也沒有指望這些無用的手下人能勝過紅雨,他親自動手。
他提起手杖迎擊。
刀刃與木仗不斷碰撞、廝殺,嘭嘭嘭的撞擊聲不斷響起。
趙生慈抬手擋住直奔他喉嚨而來的尖銳彎刀,表情扭曲,充滿惡意,故意道:“你那情郎當時死的慘,為找他仙骨,活活挖了他幾十刀,最後是我親手紮爛了他的心臟,給了他一個痛快。”
他抬手揮開桃夭斬,調轉手杖的方向懟上去,“身體爛成那副樣子,你說他是怎麼活過來的呢?”
紅雨動作一頓,眼看著木質手杖就要擊中,她向左閃身,還沒等站穩,又拿著桃夭斬刺了上去,直劈麵門。
“還是你死的更慘,一百多刀的肉身,和一灘爛肉有什麼區彆?”
“你都沒爛,何況彆人!”
趙生慈連忙收回手杖,可惜閃身不及時,手臂被桃夭斬輕輕擦過,留下一道傷痕。
手臂傳來刺痛,他不怒反笑,“我有你成仙的福德啊……你那情郎呢,有什麼?你說他那肉身,怎麼就沒爛呢?”
自上次在森林幻境中,玄都將人救走,又把真正的紅雨叫醒時,趙生慈就留意到了玄都。
他想起三百年前的種種,他很確定,這個廢物仙人是死在他手上的,肉身毀成那樣,即使魂魄不散,也容納不了了。可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不僅還活著,居然還能調用仙力,施展術法。
趙生慈雖然不知道緣由,但也知道,這修士的肉身恢複的詭異,怕是不太穩固。
他也不用查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隻要揪住這處傷口一直戳,就足夠亂了這花妖的心神,激怒她,讓她發狂。
就像是三百年前那樣。隻知殺戮,神誌全無。
紅雨下意識想要回頭看玄都,但想起玄都曾和她說過,他已經沒事了。
玄都說沒事,她便相信。
她忍住了想要回頭的衝動,動作沒停,依舊揮舞著桃夭彎刀,一下一下朝趙生慈刺去。
她聲音冷冽,無視趙生慈的話,滿是嘲諷道:“老東西,我也挺好奇的,我還沒死透,我的福報在你身上,能好用嗎?把魂魄強留在這具早就腐爛發臭的屍體上,你也不好受吧?”
彎刀裹著殺氣,朝他要害處劈刺過去,紅雨的聲音有些顫,不知是急得還是氣得,但眼神依舊凜然,出手果決狠厲,“你早就知道我要來找你算賬了吧,非但不躲,還給我們引路,我猜你是想殺了我?”
“我猜你這麼想殺了我,是你偷來的福德,不聽你的話,撐不住你這又老又殘的身體了吧?你想殺了我,吸收我的福德,得個半仙的身體?做夢吧你!”
冰冷的刀刃刺入肩胛,向上一挑,皮開肉綻。
血卻不多,刀鋒沾了一條血跡,聞著隱約有些臭。
想來是他肉身內裡已經腐爛,血液才有了這股臭味。
紅雨身手敏捷迅速,拿著桃夭斬打得又急又凶,趙生慈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不多時,便明顯處於下風。
玄都立在風牆的隔離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兩人纏鬥,看著紅雨逐漸處於上風,眉毛蹙起。
有哪裡不對勁。
在法力強弱上,趙生慈自然與紅雨比不了,但他畢竟是個邪修。雖然對禁術知之甚少,但玄都也知道,天下禁術固然不如仙家術法流傳甚廣,可也算是種類齊全、數目繁多。
即使趙生慈如今身老神疲,但似乎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紅雨看著節節敗退的趙生慈,勾唇一笑。
上次交手時她就感覺出來了,趙生慈的肉身三百年前就死透了,現在還活著,不過是因為拿了她的福報,強留魂魄在身體裡罷了。
用一句人間的俗語來說,他已經是個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強弩之末而已。
三百年前,是她一著不慎,才被他拿了福德,讓他死裡逃生。這一次,她一定讓他死得不能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