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門外響起了一陣輕咳聲。
寒蟬一樣的同學們偷著眼去看,是班主任馬先達老師。
馬先達手從嘴巴處放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半是指責半是勸慰地說道:“劉老師,教育孩子是好事,激勵孩子上進也是應該的,但還是要注意下措辭啊。”
說罷,他揚起胖墩墩的手,衝著石時猗招了招。
“劉老師,我這邊找個學生說點事,石時猗,你過來一下。”
冰山女魔——英語劉老師聞言眉尾一挑,斜著眼看馬先達,冷聲譏諷道:“怎麼,說了幾句實話,還要進行心理建設?多大的人了,半大小夥子,老師說幾真心句,難道還會想不開不成!”
珠連炮彈般地嘲諷幾句後,見台下縮著頭的一個個小鵪鶉,她原本憋屈的心情總算快慰了不少,借著低頭捋過發際長發的瞬間,隱了隱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整天拖後腿,把我績效都扣沒了!”
她微眯著眼,在心裡暗自加上一句。
看著英語老師一連串的幾個小動作,同是老師的馬先達又有什麼不明白,他承認,劉老師是不妥,但都是同事,點一點就可以了,畢竟她教學能力還是有的,就是家中事雜,有些鬱結於心。
至於石時猗,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是麼?誰不是這麼過來的。
想明白的他也不多說,隻是催促般,又揚起手衝著石時猗招了招。
石時猗緩緩站起身,邁著微沉的腳步往教室門口的馬先達走去。
在路過周雯身邊時,他頓了頓。
因為他看到周雯在望著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一絲絲心疼,但好像更多的是可憐。
他可憐嗎?
石時猗不知道,他聽明白了英語老師在排斥自己,也看出來了班主任的漠然,但直線條的他還是無法理解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是挑釁了老師敏感的自尊?還是僅僅因為學習成績差,就毫無價值?
他沒想明白,所以隻能微微曲了曲右掌,安撫了下躁動的紅色小人,然後繼續穿過一排排桌椅,披著一簇簇目光,快步走到馬先達的身邊。
馬先達頷首,微微拍了拍石時猗的後背,半推半帶地把他送到了教務室。
教務室不小,足有一個教室麵積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貼著右牆的那一麵玻璃櫥窗,裡麵陳列著學校的各種教育成果——這是教導主任最引以為豪的驕傲,也是他光輝教師生涯的見證。
而現在,在羊雅中學的榮耀簇擁下,帶著灰色眼鏡、發福得厲害的周主任,正坐在柔軟的老板椅上,挑著眼看著眼前這個一米七多,留著蔫蔫劉海卻眼睛發亮的少年。
“高三五班的石時猗是吧,男生宿舍A632的石時猗是吧?”
他聲音勾著鼻腔,聽起來悶聲悶氣的,讓人十分不舒服。
沒等石時猗說話,一旁的馬先達對著大棗核般的主任諂媚一笑,說道:“聽說主任找我們班的學生,也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還望主任明示,我這邊後續一定嚴加管製。”
教導主任擺擺手,然後又費勁地擺出一副板正嚴格的模樣,看著石時猗說道:“聽說你在宿舍裡和其他人有矛盾,彼此鬨得很不愉快,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學習,甚至他們的家長……”
“教育局的爸爸是麼?”石時猗臉色平靜,眼睛直視著周主任的瞳孔。
周主任一啞,半天才有些惱羞地一拍桌麵道:“頭銜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長已經投訴到我們學校來了。本主任原本是希望給你調到彆的宿舍去,現在看來,換了也隻是禍害人!給你兩個選擇吧,一個是走讀,一個是退學,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臉一彆,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像這樣沒成績沒關係的差生,這幾年他以各種借口都不知道勸退多少人了,不然羊雅哪來那麼高的一本率——一本率講究的是優生與差生之比,而他不才,最擅長的便是在差生上做減法了——哪怕這樣很不公平,但從他節節高的薪酬和日益肥胖的體型來看,確實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我不能退學,我還有任務要做!”石時猗斬釘截鐵。
周主任微微眯起眼,略有得色地低頭看著自己胖嘟嘟的小手。
學生嘛,還不是他一句話說了算,看來教育局那位今天就可以交代了。
“那就移除學籍,並辦走讀吧……”
羊雅中學是全封閉式學校,走讀就不再屬於學校管製,而移除學籍指的是將學生學籍移到兄弟學校,到時高考去對方學校考,分數也算對方學校的,隻是上課可以來羊雅中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