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先達站在樓梯間四樓打電話時，本該回教室的石時猗卻坐到和他僅半截樓梯之隔，卻又相視不見的五樓樓梯上。
貼著扶手牆坐下的石時猗，分開兩腿放到下兩層的樓梯上，兩隻手自然地架在大腿上，十指在膝蓋間麻花般交纏著。
他沒吭聲，安靜地聽著這個卑微的馬超人講電話。
“老婆你彆哭啊，明年再申請就是了，反正之前申請三年都申請不下來，再晚幾個月又有什麼關係呢……”
“真的，以後也能申請的，沒騙你……”
“好好好……”
電話掛斷，馬先達噔噔蹬地下樓去了，石時猗先是靜靜地坐了一小會，深呼吸幾下，才試著去呼喚右手上的早已怨念沸騰的血紅小人。
但它不願意出來。
它還似乎在哭。
“出來吧，問題總是要解決的。”石時猗用一種平淡的聲音勸慰著。
等待中，他的眼睛隨意地落到身側平滑的大理石台階上——最邊緣的三道深深的防滑溝裡，填滿了黑色斑駁的淤泥。
是不是被人忽略的低窪角落，總是要承載更多彆人從潔淨平麵上掃過去的生活的泥？
石時猗正思索著，血紅小人也終於飛了出來。
它沒有他想象中怒發衝冠，也已經不再暗自垂泣，它隻是垂著頭、癟著嘴、委委屈屈地坐到他的膝蓋上，一言不發。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多餘的人？”它仰著頭，哀傷的眼睛裡暗藏著一抹希冀的光。
石時猗想了想，隨後點點頭，“是的，在英語老師、在室友、在訓導主任眼裡，甚至在班主任的家裡，你確實是多餘的。”
紅色小人一怔，光也暗了，隨後頭埋得更低了，看起來就像要用下巴去刺它自己的胸膛。
嗯，好在它圓頭圓腦，鈍器是紮不穿胸膛的，除了對脊柱不好，倒也無礙……石時猗不客氣地腹誹一句後，就兩指一捏，將紅色小人提了起來，放回手心。
看著紅色小人，他一錘定音，“但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紅色小人站了起來，眨著不太聰明的眼睛，一臉驚異地問道。
“很簡單，他們那麼在乎成績，那我們就拿出成績來。”
“老師覺得我們分數拖後腿，我們就讓班級的分數拖我們的後腿；室友覺得我們不合群，那我們就讓室友想進我們的群都沒資格；主任覺得我們一個人的貢獻沒有七個人的大，那我們就讓我們的榮耀讓他巴不得拿一整個班的人去換。”
“至於班主任，呃，”石時猗頓了頓，緩緩續道：“他是個好人，他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們也不給他添亂。”
看著愈發興奮的血紅小人，說了一堆話的他，話鋒一轉，“但這不容易，要冒險，你準備好了嗎？”
血紅小人很激動，他像個小豆丁似的，不停點著那係在細細脖頸上的大腦瓜子，最後更是雙拳胸前一頓，做了個“乾巴爹”的加油姿勢。
“什麼險，什麼險我都願意冒！”它大喊道。
石時猗點了點頭，淡淡開口道：“冒險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封印了！”
“什麼？”血紅小人呆住了，興奮的表情澆蠟般封住了。
石時猗一臉平靜，他拉起麵板，目前能量值就剩下2800了，假如一周後有係統總局的補貼，那他最多還能支配2200點能量值。
作為係統，人類的七大力——記憶力、洞察力、領悟力、精神力、爆發力、體力、耐力，他是可以隨意分配個任務，然後直接給其中之一的領悟力加點的，這樣那些他記下但看不明白的知識點，便能多領悟一些，成績可能就會好很多。
但是，加點是有代價的。
每加一點消耗五十能量值。就算all in，2200點能量值最多也隻能兌換44點領悟力，而這也是為什麼他之前能量值用掉一大半的原因。
當時為了讀取記憶，給宿主加了100點的記憶力，就足足乾掉五千了。
“而且，係統管理局是否會批我的日誌，我並不清楚。如果直接全加了，有可能到時沒得到補充包，能量值還枯竭了，那我就隻能進行休眠了。嗯，也就是你們說的死翹翹。”石時猗一臉正經地闡述著。
“那，那還是不要了，不要了……”血紅小人連忙擺著雙手，一臉後怕。
“放棄冒險，然後被人掃地出門，給人添堵，甚至給好人造成傷害麼？說實話，雖然我隻是一個係統，但我也不喜歡這樣。”
石時猗看著台階那負責承載淤泥的防滑溝，聲音罕見地冷凝。
紅色小人聽完也沉默了。
它是個小衰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