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惡客(2 / 2)

要是以往,霍斌或許還能把易奉怡應付的滴水不漏,但他最近屢屢失手,竟然連一向順從的兒子都開始反抗了,而且還真跑的不見蹤影,這令霍斌非常惱火,精神狀態也有些失控。

此時看見易奉怡沒完沒了,他臉上雖然笑著,語氣中卻也多了幾分壓不住的陰鷙:“易先生的意思是,還想再上一次我家的門了?”

易奉怡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不是不太方便啊?啊,霍老師你站在這裡,是在等人嗎?”

“對,一個朋友要來。”

霍斌道:“這樣吧,你先回去,我一會接了朋友回家找一找,要是發現了易先生的手機再和你說。易先生不會覺得,我會撿到了不還給你吧?”

易奉怡笑著說:“怎麼會呢,我就是怕錯過什麼重要的消息,想早一點把手機拿到手。”

兩人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竟然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把林雪曠聽的眉頭緊蹙。

偏偏正在這時,旁邊有一隻野貓躥了過來,好巧不巧正撲到了霍子航臉上,霍子航本能地伸手把它打開,野貓受驚地“喵”了一聲,炸著毛跳上牆頭跑遠了。

這樣一來,易奉怡和霍斌的兩道目光同時望過來,霍斌問道:“什麼聲音?”

霍子航幾乎想要轉身就跑,林雪曠卻按住了他,低聲道:“你一會自己找機會走。如果以後有人向你問今天的情況,你就實話實話,再告訴他,不用擔心我,我有準備。”

林雪曠這話說的竟仿佛他馬上就要出事似的,霍子航心驚膽戰地抬起頭,林雪曠卻低聲道了句“蹲好”,然後便匍匐挪到一棵樹後站直了身子,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霍斌眼看就要走到他們藏身的地方附近了,結果看見林雪曠走了出來,十分意外:“雪曠,你怎麼在這裡?”

林雪曠也一臉意外:“霍老師?”

他向前麵示意了一下:“我們家就在前麵的七號樓,快過年了,我回來收拾一下房子。”

霍斌顯然對林雪曠的說辭有些懷疑,笑著說:“原來咱們還是鄰居。你父母也在A大工作嗎?我居然都不知道。”

林雪曠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爸叫林觀,原來也是A大的老師,不過現在已經去世了。”

兩人這樣交談時,父親與唐凜當年的合作,霍斌對於法器的研究,父親和霍斌之間的師生關係……這一連串的線索如煙霧般彙聚起來,漸成陰雲,湧上心頭。

霍斌一怔,猛然盯住林雪曠的臉,脫口道:“你是他的兒子?你和你爸爸……長得不像。”

兩人說話間,易奉怡也下車走了過來,看見林雪曠之後同樣意外,說道:“小雪,你也在這。”

林雪曠衝他點了點頭,莫名覺得他們三個人聚在這麼一個地方,有點滑稽。

霍斌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一轉,突然恍悟,說道:“原來易先生提到的朋友就是雪曠。”

“是啊,今天還真是很巧,大家居然都在這裡碰上了。”

易奉怡笑著說:“霍老師,那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急著找手機,你要是忙著在這裡接人,實在走不開,不如把你家的鑰匙給小雪,讓他陪著我上樓去看一眼,這樣咱們誰的事情都不耽誤。有他這個學生監督,您總不能還擔心我偷了您家的東西吧?”

連林雪曠都猜不透易奉怡為什麼要對去霍斌家看一看這件事如此執著,霍斌的臉色變了變,有那麼一瞬間,林雪曠幾乎覺得他要像剛才那樣發瘋了。

易奉怡滿臉誠懇,林雪曠神情冷淡,目光中卻帶著幾分看戲似的玩味,周圍一時靜默,隻能聽見霍斌微有些重的呼吸聲。

片刻之後,霍斌笑了笑,說道:“算了,易先生既然這麼著急找你的手機,那就請上樓自己找吧吧。我讓我的朋友改日再來。”

易奉怡嘴裡說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但並沒有拒絕霍斌的提議。

霍斌又轉向林雪曠,問道:“雪曠,你要不要也上來坐坐?教了你一學期,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林老師的學生。我原來也跟著他讀過書,那裡還留著一些你爸爸的東西呢,你要不要看?”

林雪曠目光微閃,道了聲“好”,和易奉怡一起跟著霍斌上了樓。

趁著霍斌走在前麵去開門的時候,易奉怡悄悄靠近林雪曠,低聲道:“一會進去的時候小心一點,你這個老師有問題。”

林雪曠帶著疑問衝他挑了下眉。

易奉怡道:“我查到你爸爸當年主持過一個秘密的古董修複項目,具體研究的內容是如何在修複古董時留存住其中的原初靈氣,他當時作為博士生助理共同參與,但不久之後又被項目組除名了,然後霍斌就畢業離開了A大,一直在你父親去世之後才回來,這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原本想查明白了再告訴你,不過現在……唉,我還說不太好。”

林雪曠小的時候不知道唐凜為什麼會跟他父親這樣一個文科的教授合作,他們商議什麼做了什麼,林雪曠都全然不知情。

直到他自己也接觸了玄學,後來又得知了唐凜的身份,林雪曠才逐漸意識到,其實他父親的工作內容,應該遠非上課教書、研讀曆史那麼簡單。

在早期的人類社會,“巫”本來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人類通過巫術同自然進行對話,從而獲得生存下去的力量與方向,而當時的遠古人類為了適應生存環境,也確實擁有著更加靈敏的通靈體質。

直到隨著科技的發展,人類一方麵得到進步,另一方麵的天人感應能力則也在不斷退化成為少數人所有,對於現代人來說越來越稀有和神秘。

所以其實曆史研究到深處,往往與各種巫術、祭禮及靈器分割不開,有時候上古傳下來的古董,如果能夠將那時候的靈氣儲存的較為豐盈,甚至可以直接充當法器。

——又是法器!

林雪曠突然感到腦海中那些散碎的線索被連成了一串。

易奉怡看他神色有異,連忙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林雪曠沒有回答,因為這時,霍斌已經打開門,轉過頭來,衝他們說道:“來,請進吧。”

林雪曠是早就知情了,易奉怡邁進門去,看見這滿地狼藉,卻是實打實地驚訝了一下——畢竟他一個多小時之前離開的時候這裡還是非常清爽整齊的。

“喲,這是……怎麼啦?”

霍斌似笑非笑地說:“家裡有個叛逆期的孩子,實在是不好教育,剛跟我吵了一架跑出去,這地還沒來得及收拾。我本來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但誰讓易先生急著找手機呢,見笑了啊。”

易奉怡連忙說:“是我冒昧了。”

他剛才坐的沙發已經被霍斌給踹翻了,易奉怡過去扶了起來,說道:“我的手機會不會掉到這沙發底下去了……嘿,這沙發還不輕,霍老師,您這兒子力氣還真大啊,不學個舉重可惜了。”

他每一句都好像是話裡有話,偏生又讓人抓不住把柄,十分油滑。

霍斌冷笑了一下,拿了個手電筒走過去,像是要幫著易奉怡將黑暗的角落照亮,同時慢慢地說道:“是啊,力氣大不要緊,就怕心大,心大了,就欠教訓了。”

“也彆這麼說,小孩嘛。”易奉怡道,“總是不懂父母的良苦用心……啊,謝謝霍老師,手電給我就行了。”

他依稀看見沙發和牆角的縫隙處仿佛躺著一樣什麼東西,一邊眯著眼睛辨認,一邊回手去接霍斌的手電。

霍斌微微側頭,眼角的餘光瞥見林雪曠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餐桌前,暫時看不到這邊的情況,於是他無聲地念了句什麼,高舉起手電筒,“咚”地一聲,用力朝著易奉怡的天靈蓋砸了下去。

危急一刻,易奉怡猛然察覺到空氣流動的加快,將頭一偏,手電砸在了他的額角上,鮮血頓時流了下來,模糊了視線。

易奉怡剛要反擊,就見到五枚長釘冷光一閃,從霍斌手中擲出,竟然輕而易舉地釘入到他身周瓷磚鋪成的地麵上,釘陣落成的同時,他頓時感到寒風撲麵,冷意徹骨,渾身上下如同凍結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你——”

霍斌冷笑道:“易先生,彆亂動,我對你已經完全沒有耐性了。”

林雪曠猛地轉身,看見這一幕麵露錯愕之色,喝道:“霍老師,你乾什麼!”

他正要走過去,身後的桌子下麵忽然如同安了彈簧一般,直挺挺彈起來一個人,猛地從背後勒住他,尖刀似的五指一把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霍斌回頭衝著林雪曠森森一笑,幽幽地說:“你也給我老實點。”

在那個瞬間,林雪曠好像忽然聽見自己身側有人輕輕歎了口氣,與霍斌語音錯雜,充滿了無奈、縱容和寵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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