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魂鑒(1 / 2)

也不知道唐凜到底要給林雪曠準備個什麼樣的驚喜,反正他說出來的話從來就沒有不實現的,沒有人可以讓他改變主意。林雪曠索性也就不再白費口舌,保持緘默態度。

好在唐凜最近好像特彆忙碌,林雪曠一直被安置在他的臥室裡,卻從來沒見他回來休息過,隻是偶爾在醫生換藥時看一看林雪曠的傷,並在每天黃昏的時候過來跟林雪曠一起吃晚飯。

這一天,唐凜沒有來,但醫生依舊嚴謹地將林雪曠的幾處傷口處理好,然後公事公辦地說道:“您傷口恢複的速度很快,傷勢已經好轉不少了,注意不要做劇烈運動就好。”

林雪曠道:“知道了,謝謝。”

醫生低著頭收拾自己的東西,沒有看他:“您客氣了。”

自從看見上一次唐凜跟林雪曠的相處之後,他對待林雪曠的態度愈發謹慎。能在唐凜身邊留了這麼多年,他所依仗的顯然不僅僅是高明的醫術,還有察言觀色的本事。

醫生能夠感覺到林雪曠在唐凜心目中獨特的地位,最起碼他從來沒有看到這世上再有另外一個人,會讓老板這樣關切,又能讓他情緒外露到幾乎失態的程度。

可是這個年輕人,卻也不但有著耀眼的容貌和迷人的氣質,他還冷漠、堅韌、危險,對暗礁懷有敵意。或許這也是唐凜對待他態度曖昧不明的原因,對於這種人,當然是離得越遠,麻煩越少。

如果說的無情一點,醫生心裡倒是覺得,或許當初林雪曠沒被救活過來,才是對所有人來說都最優的選擇。雖然這很可惜,但一個能對他們的領袖產生影響卻又不馴服的人,是很容易帶來災禍的。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扔掉沾染了林雪曠血跡的手套。

正想要離開時,林雪曠卻又慢悠悠地開口了。

“人家說,醫生看病,一般都講究‘望聞問切’四個字。”

林雪曠的聲音還因為傷勢而有些虛弱,這讓他的氣質顯得比往日柔和了一些:“可是你無論治傷也好,和我說話也好,卻從來都不會看我一眼。這是為什麼呢?難道因為覺得我麵目可憎?”

——因為我怕唐先生把我的眼珠子挖出來。

醫生低著頭說道:“因為怕您給唐先生添麻煩,所以我不想跟您有太多接觸。”

林雪曠笑了笑:“是不是看我特不順眼,挺想讓我從暗礁滾出去的?”

這家夥真的很難纏,他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醫生的額角有些微微冒汗:“您開玩笑了,我怎麼敢……”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手腕一緊,而後整條胳膊被林雪曠用力扭住,反手一掀,就把他的上半身給壓在了床沿邊上,完全動彈不得。

“你不敢?真的嗎?”

林雪曠湊過去,另一隻手探進醫生的毛衣領子,在他頸側抹了一下,低低問道:“那……這是什麼?”

醫生艱難地斜著眼睛,從林雪曠手中看了一眼,發現他手中有一條半鮮紅半透明的小蟲子,正在驚慌地蠕動著。

他大驚失色。

雖然本身不會太多法術,但這麼多年來在暗礁耳濡目染,醫生也多多少少懂一些門道,認得這蟲子叫“紅玉肉”,它平時是全透明的,身上隻有一張皮,以吞食人的血肉為生,吃得飽了,通體就會變成紅色,全身上下也會散發出那個人的氣息。

它在醫學上用處很多,也是一種藥材,可以用來療傷,也可以用來害人。而除此之外……另有一樣功能,就是留記號了。

林雪曠道:“你是醫生,身上帶著紅玉肉很正常,可這一條吞食掉的血氣分明屬於我。你這麼做是安什麼心呢?帶著有我氣息的蟲子,每天在暗礁出出進進……怎麼,想把外人引來抓走我,這樣就可以把我從唐凜身邊趕走了?甚至都可以倒打一耙,和唐凜說是我自己跑的。”

醫生:“……”

誰他媽倒打一耙啊!

想起林雪曠以往的一些事跡,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還是被算計了!光想著唐凜對他的偏愛,卻忘記了這個人本身也是當年名震一時的“惡靈”。

林雪曠大概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他向外麵傳遞自己的訊息,甚至暗示暗礁的位置,可他卻傻子一樣毫無察覺,這下林雪曠跑過來惡人先告狀,他卻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林雪曠微微歎息:“今天要不是我發現的及時,可就被你坑慘了。”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醫生的肩膀上,差點把對方給打哭,用半帶調侃的語氣說道:“你可真壞啊,不行,我是不是得把這件事得告訴唐凜?”

“你、你……你不用拿這個威脅我,我是不會聽從你的命令的!想告訴唐先生你就去吧,看他會信你還是信我!”

醫生一咬牙,說道:“要不你乾脆弄死我算了!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能聽你的話。”

林雪曠道:“你說得對,我們比起來,他肯定更信你,但不好意思,如果我執意看你不順眼,他最後,一定會聽我的。要打賭嗎?”

醫生心頭一沉,因為他知道林雪曠說的沒錯。

林雪曠輕輕一笑,手上的力氣鬆開,醫生立刻坐倒在地,一時覺得半邊身子都是麻的,還有些動彈不得。

林雪曠向後靠在床頭上,漫漫地道:“挑明了說吧,不管你主觀意願上如何,都已經給外人傳達出去了我在這裡的消息,是說什麼都摘不乾淨了。所以不好意思,今天我這條船,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我……我不能背叛……”

“我也不能留在這裡。”林雪曠截口道,“如果你一定不肯合作,那麼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帶你一起走,以防你走漏風聲。”

醫生愣了愣,林雪曠要是能走早就走了,又何必等到現在,還非要帶上他?

他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緊接著就聽見林雪曠慢慢地說:“你去過陰間嗎?”

“……”

“地府大海之底正西方的沃焦石下,就是大熱惱大地獄,那也是唯一一座人類肉身可以穿過去的地獄,隻要能抗的住陰火的灼燒和炎熱,就可以從另一頭的奈何橋上重返陽世。”

林雪曠含笑:“你沒去過吧,我也沒有,不然就剩這一條路了,咱們可以一塊試試?”

醫生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林雪曠,難以判斷這人說的是真是假。

一開始他還覺得林雪曠跟唐凜沒有半點說得來的地方,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為什麼看起來有著那麼多的牽絆,這時才隱約感覺到,林雪曠這股豁的出去的瘋勁,和唐凜可以說是一脈相承了。

隨即,他就看見林雪曠做了個手勢,整個房間中的地麵立刻變成了兩道透明的大門,灼灼燃燒著的火苗在他們腳下瘋狂地躍動著,火焰下麵全都是白骨,被燒的“喀吱喀吱”直響。

林雪曠輕輕一跺腳,這扇門就開了,露出一道長長的階梯。

火焰立刻直衝出來。這種陰火不會燒毀陽間的物品,但醫生的魂魄立刻感覺到了一種灼燒熾熱的疼痛。

“走啊。”林雪曠麵不改色地把他揪到身邊,好哥倆似的搭住醫生的肩膀,實際上是半架著他:“有我在呢,你怕什麼。”

“不、不、不!我不去,您放過我吧!我幫您!”

醫生的恐懼不光來源於那熊熊的火焰,林雪曠這種含笑的狠辣與殘忍,也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您吩咐吧,我乾什麼都行……隻要,隻要不去那裡!”

林雪曠靜靜盯了他片刻,終於打了個響指。

火焰、地獄和他臉上的淺笑都消失了,周圍安靜的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我不需要你乾什麼彆的。”林雪曠拿起醫生的手機,在裡麵輸入了一行字,扔進他的懷裡,淡淡地說,“替我在這家店點一杯芒果芝士奶茶,送到我寫的地址去,就可以了。”

他知道對方不會亂說,因為跟隨了唐凜這麼多年,醫生對於那個男人性格的了解不會比林雪曠少,唐凜最痛恨弱者,從他向著林雪曠求饒妥協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做完這件事之後,林雪曠照常去外麵的院子裡散步。這裡的整片區域都是暗礁的產業,他雖然不能離開,卻可以在其中自由行動。

雖然過分的鍛煉可能對於傷口愈合沒有好處,但林雪曠必須要提升自己忍耐疼痛的能力,以及適應身上的傷勢,這樣才能根據身上目前存在的弱點調整發力和攻擊的方式,保證自己即便在短期內身體沒有辦法恢複全盛的狀態下,也能隨時進行作戰。

他運動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隻見夕陽正在薔薇花海的儘頭緩慢地下沉,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在天邊翻騰,黃昏如期降臨人間。

但這回,唐凜遲遲沒有派人來叫林雪曠回去吃晚飯。

他那邊即使出現了什麼意外情況也是很有可能的,林雪曠原本沒有特彆在意,但當他走過花園中間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時,卻目光一凝,忽然發現有幾朵探出籬笆的薔薇花瓣上被灼燒的卷起了黑邊。

林雪曠的手指撫摸過其中的一朵花,意識到一定是有外人來了。

這些薔薇都是被下過法術的,秋冬不凋,水火不侵,能給它們造成這樣的傷勢,唯有玄門正宗所製造出來的,至正至純的法器。

原本他身上的符咒、匕首和三清鈴都是,但現在已經被全部收走了——來的人會是誰?

林雪曠抬起頭,那條路終點的方向是一座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唐凜見客的會議室就在這棟樓的最高層上。

林雪曠沉吟了一會,下定決心,乾脆直接走進了那棟大樓裡麵。

這次的來客身份一定相當特殊,在最高層走廊外麵的電梯廳裡,有不少人正守在那裡,看他們的服裝和站位,應該分彆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

一方是暗礁,另一方卻很像……

玄學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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