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魂鑒(2 / 2)

當看見林雪曠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暗礁的人紛紛躬身向後退了一步,另外那邊的不少人臉上則都流露出了十分驚詫的神色。

林雪曠沒做任何表示,微微抬著下頜,麵無表情地朝著裡麵走去。

暗礁的這些特級保鏢們互相看看,在他們這裡,職位越高,對林雪曠這張冷漠而又驚豔的麵孔就越是熟悉,沒有人敢招惹他。

於是他們都沒有吭聲和阻攔,恭恭敬敬站在原地。

“不是,等等!”

另外一撥人中總算有反應過來的了,指著林雪曠的背景衝暗礁的人說道:“為什麼他可以隨便亂走?你們就這麼讓他上去了?”

“是的,請您冷靜一些。”一名保鏢倨傲地看著他,回答道,“在我們這,他當然有這個資格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那個人不由啞然,十分匪夷所思的喃喃低聲道:“唐先生這是瘋了嗎……”

這裡的地麵上都鋪著地毯,落腳時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林雪曠走到那件寬敞的會議室外麵,抬手在牆麵上擦了擦。

他實在太熟悉這裡的構造和布局了,被林雪曠手掌撫過的那一處牆麵立刻變得透明,裡麵的場景一覽無遺。

唐凜姿態閒適地靠在沙發裡,麵前的茶幾上擺著一盤還沒有下完的圍棋,看起來沒怎麼把這次會麵放在心上。

與他完全不同的,是坐在他對麵那三個人滿臉嚴肅和焦慮的神情。

最中間的那個林雪曠認識,正是玄學協會的會長聶玉成。

雖然事先已經有所猜測,但也和真真切切看到這個人站在此處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林雪曠在看清那張總對自己慈祥微笑麵容的同時,甚至產生了一種低血糖般輕微眩暈的感覺。

他剝了塊奶糖含進嘴裡,這才覺得自己稍好了一些,聽見聶玉成激動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唐先生,從一開始我們合作的時候我就曾經說過,我們這樣做是為了最大可能性地穩固住雙方的利益,雙方之間都有義務在采取任何行動之前告知另一方。這麼多年來的相安無事,也證明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您這樣的身份,總不能在得到了好處之後,就要抵賴曾經說過的話吧?!”

“請不要激動,你說的很對。”

唐凜從容自若地微笑起來:“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要抵賴,這一點請各位放心。”

“是嗎?既然如此,那可不可以請您回答我,為什麼落伽山上的靈氣會以不正常的速度流失枯竭?我們的協議內容您還記得嗎?我允許您將落伽山的靈氣引過來壓製魂鑒,而您永遠不會在我在位的時候,對玄學協會動手。”

林雪曠是第一次聽說聶玉成和唐凜之間竟然還有著這樣的約定,這讓他突然了悟了很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

暗礁跟玄門正道完全說得上一句“淵源已久,仇怨深重”,這麼些年來大大小小的衝突矛盾不斷,這也是各門各派都聞唐凜而色變的很大原因之一。

但在這期間,唯獨聶玉成很少在暗礁手中吃虧,甚至還曾經幾次抓回來了一些暗礁成員作為俘虜。

聶玉成這樣的功績,對於當時在暗礁手下憋屈的夠嗆的人們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振奮,後來他當選了玄學協會的會長,也一直打著全麵鏟除暗礁的旗號。

等到被他親自挑選並送到暗礁臥底的林雪曠立下大功,聶玉成就更加地位尊崇了。

現在看來,恐怕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不是聶玉成有這個本事跟暗礁抗衡,而是他出賣了玄學協會的利益,換得唐凜願意讓手下陪著他演演戲。

兩邊表麵上是仇敵,實際上是合作對象,這麼多年聯起手來,把所有的人都玩的團團轉。

那……自己呢?

聶玉成和唐凜是什麼時候開始來往的?如果是在聶玉成把他送到暗礁去之前,那麼是不是從一開始,選擇他去暗礁臥底的這件事,也屬於兩人交易的一部分?

就在林雪曠思量的時候,另一頭唐凜又已經開口了:“魂鑒的封印已經鬆動了。”

“……”聶玉成顯然大吃一驚。

唐凜倒是從容依舊,隻不過話中甚至沒有半點禮節性的誠意:“是它在反吸落伽山中的靈氣,這一點我很遺憾,但我也無能為力啊。”

“不,你不可能沒有辦法!”

聶玉成反應過來之後,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來,“這一步是當初在達成協議是你就想好的……唐凜,唐凜,你上一次借助我們的人手蕩平了暗礁中你父親遺留下來的所有勢力,現在騰出手來,就想反咬我們一口了?!”

唐凜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就算你說的對,那又怎麼樣呢?難道我不可以這樣做?”

“你——”

“各位已經過了看童話的年紀了,應該不會那麼天真吧?”

唐凜微笑著說:“比起這個,我心裡也同樣在為一件事情感到十分的憤怒啊。”

他語氣舒緩,麵上含笑,但說到“十分的憤怒”幾個字時,眼底卻湧動著一股沉鬱的神色,明明白白地昭示出了唐凜此刻的心情。

聶玉成等三人頓時心生警惕,聶玉成的後背繃緊了,片刻後,慢慢地重新坐了下來,問道:“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誤會存在嗎?”

他尚且連是什麼事都不知道,倒已經先一口咬定了是誤會。

唐凜並沒有理會聶玉成的話術,含笑的唇角微微勾出了一個不屑的弧度,說道:“當初關於林觀的死因,請問是誰說給了我的孩子聽?”

聶玉成聽到了“我的孩子”這個略帶溫情的形容,怔了一怔,同自己的幾位手下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唐先生,您在說什麼?”

“你很會鑽空子。當初我們的約定是,我需要得到林雪曠,你得把他毫發無損地送到我身邊來,可你故意告訴他林觀之死皆為暗礁一手造成,在我們之間埋下隔閡,令他即便是對你心存疑慮,也不會完全投向我這一邊——”

隨著唐凜的話,聶玉成的臉色逐漸開始發白。

當初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存著什麼過多的想法,隻不過是老奸巨猾慣了,習慣性的留個後手而已。

畢竟對於唐凜這種人來說,連他的親生父親和救命恩人他都可以翻臉無情,說殺就殺,更何況林雪曠這麼一個非親非故的舊識?

後來唐凜一直隱而不發,林雪曠做的也確實比聶玉成想象的更好,甚至連他都一度認為,暗礁不會再出現了。

可唐凜這個男人,就如同是遊蕩在人世間的幽靈,他無所不知,無處不在,永遠也不會消失和倒下。

隻要有陽光灑下的地方必然會出現陰影,而一切的陰霾便都將收歸到他的統治之下,進行更加強大的反撲。

聶玉成的掌心微微出汗,心中暗想著,大意了。

他知道唐凜很有可能會察覺到自己所做的手腳,但沒想到對方會一直記在心上,並在此時這樣鄭重其事地提出來。

這讓聶玉成一下子意識到,這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順勢為之的一件小事,對唐凜來說,卻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不可理解,不就是一個林雪曠嗎?他想要人,人不是也已經到手了?

“我……”

“唐先生,恕我直言,請您不要再轉移話題,現在的關鍵是魂鑒!”

坐在聶玉成左側的年輕人剛才便幾次欲言又止,此時終於忍不住了,帶著幾分怒意說道:

“這東西是您的父親弄出來的,您應該最明白它的可怕之處,如果再不及時處理,封印徹底破碎,不光是落伽山,就連暗礁都會迎來滅頂之災!林雪曠作為那東西第一次開眼時所看見的生命,就是最好的祭品,您如果覺得他已經無法馴服,不如就還是把人交給我們吧。”

那個年輕人說完話之後,書房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連聶玉成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震驚的目光中寫滿了“你怎麼敢的呀?”

——居然跟唐凜要人。

可是魂鑒如同一個魔咒,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聶玉成食不下咽,睡不安寢,又覺得對方說的確實有道理。

說來聶玉成也有些後悔,當初他明知道這魂鑒的危險,偏偏沒有抗的過去被能夠得到暗礁暗中扶植的巨大誘惑,以至於一時鬼迷心竅,同意了唐凜的條件。

現在可好,上了這條賊船就下不來了,聶玉成雖然不知道唐凜會有什麼後手,但他很確定的一點是,一旦落伽山上的靈氣再也無法壓製住魂鑒,最先死的人就是他,而且會死的聲名狼藉,遺臭萬年。

想到這裡,聶玉成的態度不禁變得強硬起來:“唐先生,之前你所有的不滿我都可以想辦法補償,但魂鑒的事已經迫在眉睫,林雪曠……”

“聶會長,你弄錯了。”

唐凜突然開口打斷了聶玉成,他的語氣雖然溫和,但完全不給對方留有繼續發表意見的餘地:“當初被魂鑒盯上的人是我,我父親會將它製造出來,本身也是用來對付我的,如果說要選擇祭品,我才是最合適的。”

“……”

唐凜誠懇地建議道:“我覺得你們衝著我來效果會更好一些,各位認為這個提議怎麼樣?”

他的話讓對麵的三個人全都啞巴了,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變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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