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玎從懷裡掏出一對用狗尾巴草編的的兔子遞給他,討好的笑笑:“好玩吧?專門給你編的。”
黛玉眼睛一亮,被吸引過去,但還是硬撐著不理他,旁邊三春跟薛寶釵她們看著二人的官司,都不由笑起來:“你們兩個這又是怎麼了?”
賈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什麼,開了個玩笑而已。”
其他人知道他倆三天兩頭吵,不出幾日又和好,大家都習慣了,隻當個樂子笑一笑,就史湘雲心直口快,揚聲道:“林姐姐脾氣就是大,往日裡你開了我們多少玩笑大家都不計較,偏偏你自己卻說不得,彆人回你兩句就生氣了。”
黛玉臉色一僵,賈玎連忙舉起雙手搖頭以示不關自己的事:“我可什麼都沒說,那都是她自己胡說的,你去罵她,不要怪我!”
史湘雲原本的笑臉也僵了起來,冷哼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賈探春這兩年因為王夫人的關係,跟賈玎逐漸遠了起來,因此隻在旁邊冷眼旁觀,賈迎春跟賈惜春就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有薛寶釵趕緊拉著史湘雲開解了幾句,笑道:“好好的說笑,怎麼突然就惱起來了。”
黛玉原本隻是跟賈玎賭氣,不想竟然鬨的大家都尷尬,也不好端著了,扯著賈玎瞪了他一眼,不讓他跟史湘雲吵嘴:“不是要給我兔子嗎,趕緊拿來。”
賈玎連忙把兔子遞上去:“好看吧?我專門跟鄭鄉學的。”
黛玉把玩了一會兒,抬頭問道:“你方才要跟我說什麼?”
賈玎還沒來得及回答,鳳姐就跟秦可卿一塊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尤二姐和尤三姐,幾人直接走到賈母身邊,尤二姐給尤三姐使了個眼色讓她給賈母磕頭,但尤三姐向來高傲任性慣了,壓根沒理會尤二姐的暗示,隻微微欠身行了個禮,態度中滿是敷衍不耐。
賈母的臉色唰的就冷了下來,尤大太太見狀,連忙上前笑著跟老太太賠不是,又趕緊嗬斥了尤三姐幾句,讓她重新行禮,而鳳姐從始至終都隻是含笑看著並不說話,還不等尤三姐重新再拜,前方戲台子上突然鑼聲一響,緊接著鼓聲又至,瞬間戲台子上就熱鬨起來,一道華麗的女聲幽然唱道:“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
眾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下意識看向戲台,就見一個行如扶風、麵如芙蓉的美嬌娘在一群丫鬟的簇擁下走上戲台,眾人頓時都驚豔的呆滯了一瞬,台上的虞姬依舊眼波流轉、風情嫵媚,難以想象這個虞姬居然是個男人扮的。
王熙鳳不動聲色轉頭看向尤三姐,果不其然她已經全然沉迷其中,早忘了賈母她們還在,眼中隻有那一處衣袂飄飄和那一眼深情款款,原本封存於夢中已經逐漸模糊起來的影子,就在這一眼間又重新鮮活起來,甚至像火山迸發般讓她有些按耐不住。
王熙鳳隻看尤三姐迷戀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下的賭注沒錯,久經風塵的尤三姐,哪怕再過一輩子也依舊逃不出對柳湘蓮的愛慕沉迷,隻要確定這點,自己就有的是辦法整死她。
賈母等人雖然也很喜歡柳湘蓮的唱腔,不過現在正事當前,她們自然沒有尤三姐般的小女兒心思,因此隻在開頭聽了幾句,之後又把注意力放回來,尤大太太尷尬的笑著拉了拉還直勾勾看著柳湘蓮的尤三姐,見她不理會,趕緊又對賈母討好的說道:“小孩子沒見過世麵,一時看迷眼了,老太太莫怪。”
賈母本就對尤三姐方才目中無人的做派感到很不滿,此刻已經冷下臉,王夫人她們在旁邊一個勁的替尤三姐解釋,但越是辯解賈母的臉色就越難看,還是鳳姐坐在旁邊笑道:“老太太不要介意,不說她們小姑娘,就是我看著這出戲都覺著好,咱們請柳先生一回不容易,不若還是先專心看戲,等唱完了再說也使得。”
賈母這才點點頭,眾人鬆了口氣,但一時又不解王熙鳳這是何意?
賈玎趴在黛玉耳邊悄聲說道:“你看台上那個扮虞姬的,是不是很好看?”
黛玉點頭,又問道:“你方才要跟我說什麼秘密?”
賈玎神秘的笑笑:“現在又不想說了,反正我還沒確定,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黛玉氣的拍了他一下:“又說瞎話騙我。”
“誰騙你了,隻是現在人多不方便說罷了。”
他倆鬥嘴間,台上的戲也到了尾聲,王熙鳳笑著提議:“老太太,請柳先生來一回不容易,不若老太太叫他來問幾句話,結個善緣也好。”
賈母一向都愛做這種事情,聞言立刻點頭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旁邊的尤三姐一聽柳湘蓮要來,呼吸瞬間都有些發緊,臉色也紅撲撲的,竟難得害羞起來,趁著眾人不注意,還悄悄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跟頭發,殊不知這一切都被王熙鳳看在眼裡。
柳湘蓮早早得了王熙鳳的拜托,很快就來到眾人麵前,此刻他已經卸了油妝,露出本身的俊秀麵容,比之虞姬的扮相,他身上沒有絲毫女氣,反而生的瀟灑風流、劍眉星目,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賈寶玉一向喜歡長的好看的人,一見他就迫不及待的湊了上去,賈母問了他幾句話,見他斯文有禮、性情爽朗也是頗為欣賞,老人家問話大抵都逃不出這幾句:“多大了?成親沒有?”
柳湘蓮倒也大方,不但報了歲數,還坦誠自己並未成親,也沒定親:“隻因父母早亡,我自己又是個沒成算的,故而到今日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
賈母寬慰了他幾句,並未放在心上,又因自家還有正事就沒再多留他,隻有一旁的尤三姐聽的心口砰砰直跳,小心翼翼看著柳湘蓮的背影,神色中逐漸浮現一絲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