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人怨(1 / 2)

尤三姐的事情在京城傳揚了兩日就徹底消散了,畢竟這個時代女子的命是真的不值錢,尤三姐再剛烈,百姓們也就頂多歎息兩句便完全拋之腦後,壓根想不起逼死她的也有自己一份閒言碎語的功勞在裡頭。

若是往常恐怕這些趕考的書生還會為她做兩首詩、撒幾滴熱淚,然而現在有更嚴重的危機讓他們人人自危,便誰也注意不到什麼尤三姐了。

賈玎天不亮便出門準備去書院,這兩天已經入秋,一陣風吹過竟帶上了蕭瑟的寒涼秋意,賈玎裹緊身上的披風,不小心被風迷了一下眼睛,他下意識扭頭轉向另一邊,卻正好看到從另一頭的小門裡出來一輛不起眼的牛車,牛車上放著個卷著的破席子。

從賈玎旁邊路過時,他看清席子的破爛處露出一根手臂,看樣子應該是個年輕女子,因為露在衣服外頭的手腕白嫩細膩,上麵還套著一對精致的金鑲玉鐲子,隨著牛車顛簸間不斷發出叮咚的碰撞聲。

趕車的小廝不認得賈玎,因此自顧自的跟另一個小廝感歎:“你說進了這深宅大院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劍抹了脖子,連死都是孤魂野鬼。”

另一個小廝嘲諷的笑道:“那也是她活該,人家罵她不自重也不冤了她,我就見過她的確跟府裡幾個爺們廝混取樂,真以為這世家豪門是這麼好進的?”

兩人邊說邊遠遠走去,賈玎已經從他們的對話中猜出車上女子的身份,小廝套好馬車過來請他,賈玎指著遠去的牛車問道:“那是要去哪裡?”

小廝回道:“公子,那是府裡專門拉死人的牛車,都是些命賤的,拉去亂葬崗隨便一扔,不過幾天就被老鴰叨食乾淨了。”

賈玎愣了一下,小廝扶著他上馬車:“公子,彆看了,這種事每家都有,怪隻怪他們的命不值錢!”

賈玎坐在馬車上走了會兒,忍不住又叫小廝進來:“那尤三姐不是有家人嗎?怎麼沒人管她?”

小廝嗤笑:“公子不知道,尤大太太被貶了做妾,心裡早恨透了她那一家子;尤二姐倒是有心,但她妹子死的那日,她一著急結果小產了,至今還病歪歪躺在床上下不來呢,聽說珍大老爺心裡惱怒,揚言不讓人管,她自個兒都自顧不暇,哪裡有心再去管她妹子?那尤老娘想鬨,被珍大老爺派人打了一頓扔回她自己家去了,至今能不能起身還是兩說,這尤三姐可不就得被隨便扔了,不然放在府裡就發臭了!”

賈玎還想問什麼,馬車突然狠狠顛了一下,他撞在旁邊的車壁上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外頭一陣吵鬨聲和慘叫聲,像是官兵在捉拿什麼人。

他連忙掀開轎簾,看到車軲轆旁邊倒著一個書生,幾個官兵正拿著鞭子抽他,一邊還罵道:“我讓你亂寫,看你還敢罵!”

“真以為自己念了兩天書就無法無天了,也不看看這京城哪有你撒野的餘地!”

書生一邊慘叫一邊大聲喝道:“這江山還不是你們梅家的江山,你們如此胡作非為,就沒有王法嗎?”

那幾個官兵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王法?我告訴你,就是陛下讓我們來捉拿你們這群反賊的,三皇子就是王法!”

書生被打的奄奄一息,有個官兵還不解氣,竟然不知道從哪裡提來一桶尿,強摁著書生的頭讓他喝,書生死都不肯就範,賈玎看的怒火中燒,實在忍不住跳下馬車厲聲嗬斥:“住手!”

幾個官兵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馬車上的賈玎,又看馬車旁邊的標誌是賈府的,態度這才稍微收斂了一點:“賈公子。”

賈玎怒斥:“你們這是乾什麼?”

一個官兵踢了窩在車軲轆下的書生一腳:“這是□□的人,專門寫反書的,公子,我們是奉陛下的命令專門抓捕□□中人,擋了公子的路,請公子恕罪。”

那個書生突然一把扯住賈玎的衣擺:“我不是□□中人,梅家公報私仇、鏟除異己,他們這是要堵天下讀書人的嘴,好讓他們繼續橫行霸道、奸佞禍國!”

“放肆!”官兵頭目一鞭子下去:“把這反賊拉走!”

幾個官兵上去連踢帶打的扯他,賈玎剛想上去攔人,被自家小廝緊緊拉住,小聲勸道:“公子,莫要多管閒事。”

賈玎猶豫間,就見一個官兵竟然把那書生的頭摁進尿桶裡,甚至還要扒了他的衣服,一臉輕蔑笑道:“也不看看你有幾斤骨頭,就敢跟我們梅家作對,爺今兒不弄死你才怪!”

說著一群人充滿侮辱性的對著書生赤、裸的脊背拿棍子敲打,一邊還嚷嚷著:“真是條好狗!”

“來,搖搖尾巴,爺賞你肉骨頭!”

還有人大笑:“狗都是吃屎的,一條癩皮狗哪這麼嬌貴,憑他也配吃骨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