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家主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暴躁,純黑的瞳孔剮在眾人身上,帶著能刺入靈魂的力量,如針紮一般紮在眾人心頭。
有什麼人在幫助禪院甚爾。
他的目光在人群之間不斷掃視,禪院家巴不得他殺死天與咒縛,雖然不排除有私心者,但出手的可能性很小。
而那群家養的咒術師們,充其量不過是比草根咒術師強一點罷了,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動得了他們。
加茂家主的視線轉移——唯有五條家這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可能會從中作梗。
“開什麼玩笑?”感受到了加茂家主的敵意,五條家的長老被氣笑了:“家主這是熱血上頭了,腦子也不清醒了嗎?”
......是了,雖然五條家巴不得看加茂和禪院吃癟,但還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玩這種花樣。
所以還剩下誰?
加茂家主掃視了一圈,在劃過天與咒縛手裡的孩子時一頓。
因為被毫不留情地甩來甩去,外加禪院甚爾並沒有特意保護她,那纖細的手腕被抓得青紫,頭發也全部散開,雜亂地披在身上。
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此刻更是血色褪儘,慘白的唇,灰色的瞳,破敗娃娃一樣沒有生命力。
即使是他,也難以從這孩子身上發現什麼端倪。
換句話說,加茂家主無法從空氣裡殘留的咒力殘穢中,感受到屬於加茂楓的氣息。
咒力弱得可以,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差一點。
加茂家主的眼神變得更冷連。
一個失敗品,從出生就無法為家族帶來榮耀,如今在這裡死亡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
加茂楓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朝自己掃過來,那一瞬間,她將自己身體內的咒力壓抑得無限低,比剛剛有過而無不及。
所以那道視線很快又移開了。
是躲過去了吧?
沒等加茂楓回神,隻覺得脖子一痛,被禪院甚爾往上提起,與他平視。
“哈,你不會真的要死了吧?”
臉被略感粗糙的手強製抬起,少年的手腕很有力量,加茂楓動彈不得,隻聽對方嘖嘖了兩聲。
“你今天很幸運,我決定放過你了。”
幸運?放過?
加茂楓瞳孔微縮,久違地運用起了【構建】。
此刻,隨著打鬥的移動,二人已經來到了加茂宅邸的邊境,隻差幾步就可以徹底跑出去了。
為了與世隔絕,禦三家的本部都儘可能建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加茂宅邸更是居於山林之間。
一旦禪院甚爾跑出去,以他的特殊性,再想找到就難了。
畢竟加茂一族也不可能真的把附近的山全部鏟平。
哈哈,如果幸運指得是這件事,她真的無話可說。
這不是幸運,是她憑借自己努力的結果換來的。
求你換一個詞吧,這個叫做自救,不要把她的努力歸功於所謂的幸運。
你能有機會跑出去,可是多虧了她啊。
操你媽的,禪院甚爾。
背後的冷意再次襲來,禪院甚爾想都沒想,轉身就往外跑去。
衣袂翻飛之中,少年的瞳色在黑暗中越發瑰亮。陰風從前方吹來,撩動眾人的發絲,冰冷的惡意仿佛凝結成實體,緊扣住他們的身體。
他如黑夜中矯健的豹,每一寸肌肉舒展著最優的幅度,精密地為他的身體提供爆發式的能量。
流動的血,是加茂楓看到過最美麗的血。
天和地轟隆作響,已經被咒力拉動,開始緩緩閉合。
加茂楓嘴角溢出腥甜,又被她強行咽下。
關於模仿天與咒縛的時間到達極限了。
要把她留在這裡嗎?這可是唯一一次機會。
加茂楓的指尖微微一顫,絲線再次在掌心凝聚起來,慢慢延伸到地下。
這一次,她收回了密布的網,重新編織,隻籠罩加茂家主一人。
它們溶於對方的血液,撩撥咒力的運轉,改變他的意誌,兩者碰撞撕扯,抗拒對方的到來。
正如她的父親,也同樣抵觸她的誕生。
加茂楓有一瞬間,看到了禪院甚爾和她自己。
......意識,聯通了。
沒有猶豫地,她控製著那龐大的咒力,改變他們的走向。
這一瞬的時間比0.0001秒還要短暫,卻讓加茂楓以為過了有一萬年之久。
泠冽的厲風刮剮皮肉,三道身影糾纏在一起,血色繚亂紛飛,空氣徹底凝結成冰,無垠的壓迫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血液不再流淌,狂風不再呼嘯,所有的聲音都被她屏蔽,留在腦內的,隻有無儘的空白。
加茂楓再也無法控製地將胸腔的那口血吐了出來,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落在地上。
那紅發仿佛被精心澆灌的花朵一般美得驚人,它與血液纏繞在一起,如一顆蟲繭一般將地上的女孩緊緊裹住。
如同墮落的血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