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澤對於自己能得到沈老爺子的指導非常高興, 每天恨不能再早點,更早點的去見沈老爺子;對於大房家的沈思皓的辱罵,他隻當做對方是小孩子家家的, 無需計較,往往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阿娘說過, 這世界其實是不公平的, 但是,男孩子比女孩子幸運, 他們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前提是,你足夠努力。
他當然要努力!努力了,才能讓阿娘過上好日子,努力了才你能保護自己的姐姐不被人欺負!努力了,才能不被人瞧不起!
所以, 沈思皓那些“蠢貨”、“笨蛋”之類的罵,他從來不放在眼裡,更不需要計較。
然而,他越是不計較,沈思皓就越是生氣!越是覺得對方在自己麵前裝!他越是一副冷靜自持, “我不與你計較”的高高在上的模樣,他越是覺得厭惡!
這天, 他實在忍不住了,便怒上心頭,罵道:
“你算什麼狗東西!你眼睛往那邊瞧的?你看不起我?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會背兩句詩嗎?在我麵前裝什麼?!”
是的, 這也是沈思皓對賀澤不滿的最大的一個原因,他讓自己在祖父麵前丟臉了!
賀澤皺眉道:“你在說什麼?我並沒有……”
沈思皓更加惱怒,罵道:“你閉嘴!你這個寡婦養的小雜種!你得意個什麼勁兒!你不就是有個姐姐嗎?你姐姐不要臉,勾搭我小叔,要不然就你們家個破落戶,能嫁給我們沈家的大門?!你也不要臉,哎喲,你這個小雜種你竟然打我!……”
賀澤動了手,沈思皓也接著動了手,兩個人在花園裡扭打起來,被整理花園的仆人發現,告訴了老太太。
被分開的時候,兩個人身上都是傷,賀澤的臉全是腫的,青一塊紫一塊,十分可怖,沈思皓比他好些,隻嘴角帶一點血絲,牙齒似乎被打鬆了,站起來的時候,捂著肚子,腳步有些趔趄。
老太太一來,沈思皓就說:“祖母,澤舅舅打我!”
賀澤被當麵告了狀,聽了此話,一言不發,隻眯著眼睛,不說話。
大夫來的很快。
比大夫來的更快的是,大房的少奶奶丹娘,人還沒到,哭天搶地的哭聲就穿了過來,瘦弱的人像炮彈似的衝過來,抱著沈思皓心肝肉似的叫,又四處查看他身上的傷,然後,就用仇恨的眼神看著賀澤。
賀蘭賀大娘子一起過來的,她一來,丹娘就直衝衝的質問:“弟妹怎麼教育孩子的?竟然在主人家裡毆打主人!”
賀蘭來的路上,已聽了大致的情況,聞言皺了皺眉頭,“大嫂,您先不要著急,讓大夫給孩子們治療,治療後我們再問問情況,好嗎?”
她說話溫溫柔柔的,氣場也是柔和的。
丹娘卻一下子“壓”過來,道:“還問什麼?我兒子說了,是賀澤打的他!你們賀家的教養就是這樣嗎?無緣無故毆打主人!我還真是長了見識!我告訴你,今兒你姓賀的,必須給我兒子道歉,不然我就……”
“你就怎樣?”坐首,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傳來。
是老太太。
丹娘的氣勢一下子弱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因為著急,似乎並沒有看見上坐的老太太,沒看見人,她說話的顧忌便少了,似乎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
丹娘立刻反應過來,道歉:“婆婆,丹娘隻是太過著急了,請您不要生氣,兒媳看見皓哥兒傷成這個樣子,一時情急,才說了幾句氣話,希望您能理解!”
她避重就輕,將話題轉移在母親擔憂兒子上,老太太悠長的目光落在丹娘身上,好一會兒,說道:“既然擔心孩子,就不要咋咋呼呼,吵得病人腦仁疼。”
丹娘被婆婆說“吵”,麵子上有點下不去,張口還想再說什麼,老太太一句話又堵了她:“一切等大夫來了再說。”
不多時大夫來了。
兩個孩子都是皮外傷,都不嚴重,外敷內服幾帖藥,過幾天就好了。
老太太客客氣氣道了謝,然後讓大丫鬟送走了大夫。
丹娘拉著大夫急急問:“誰傷的比較嚴重,是不是我兒子?是不是我兒子?!”
這語氣,似乎在盼望自己兒子傷的更重似的。
大夫怪異的看了一眼丹娘,扯掉自己的袖子,說道:“令郎傷的不重,吃幾帖藥就好了,反而是這位小公子,皮外傷要養幾天。”
說罷,跟著老太太的大丫鬟走了。
丹娘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
老太太問:“怎麼,你盼著皓哥兒傷的重一些?”
這話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丹娘身上,就連屋子裡的丫鬟們看著她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了,就連她的兒子沈思皓也不解而怪異的看著母親,丹娘“噗通”一聲跪下,哭道:“婆婆,是兒媳說錯話了,是兒媳太擔心皓哥兒,這才口不擇言的,請您……請您看在我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原諒我!”
“慈母之心……”老太太“嗬”的笑出聲,然後麵上帶笑的看著丹娘。
老太太年輕時是個大美人,現在老了,兩鬢有些斑白,但仍舊皮膚緊致白皙,包養很好,年齡帶給她的除了衰老以外,是歲月沉澱下來的優雅和威儀。
丹娘就在這優雅而威儀的眼神中,心卻更加的慌亂了,她有一種預感,這次,無亂如何,老太太不會站在自己這邊了。
“皓哥兒,澤哥兒,你們都是幾月生的?”老太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