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名妓之殤7(1 / 2)

演出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 但在座的所有人, 沒有一個想著累的,他們翹首期待著最後一場演出的到來,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 夏梓瑤出場了。

她穿著白色的衣裙,拖著長長的水袖, 婷婷嫋嫋走過來;兩個小廝各自端著一盆黑色的墨水, 放在左右兩端, 小廝迅速的退下,從高處忽然懸掛下來一張巨大的白色幕布。

人們的呼吸都屏住了。

這場舞蹈, 留個人們最後的最深的印象,是少女靈活柔軟的軀體, 是力與美完美結合高超技藝, 是沉默中爆發出的無儘的才華,是水墨畫與舞蹈的渾然一體的融合,最後, 才是那張端莊美麗的臉。

夏梓瑤已經退場,留下了一幅高高懸掛在舞台上的圖畫,大片大片的墨,和大片大片的空白, 肢體為手, 水袖為筆, 蜿蜒的河流, 起伏的山脈, 活動的人群,儘在這張巨大的圖畫上。

士子們長大了嘴巴,久久無法回神。

“壯哉!我美好河山!”

“夏小姐彆出心栽,真讓人佩服!”

“在下第一次見這水墨畫與舞蹈結合,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夏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

無數的讚美湧向那個已經退場了的女子,可以想見,到了第二天,夏梓瑤才女的名聲會多麼的響亮!不,或許不需要第二天,她已經在人才輩出的蘇州才子們中聲名大震!到了那時候,她必然身價倍增!

明林在震驚中回過神來,轉頭看自己好友的臉色,他眼中清明,似乎早有預料,並不覺得驚訝,但意外的,他似乎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絲驕傲。

驕傲?

為夏梓瑤?明林聳聳肩,大概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最後的這場水墨舞,引出了士子們的豪情,也引出了士子們的競爭心,誠然,一個女子作畫做到這般程度,已經是很了不起了,但身為男子的胸襟氣度,又歧視女子說能夠比的?

知州大人極大的褒揚了前來蘇州的各地士子們,也盛讚了倚月樓為這場畫會的付出,最後宣布,畫會開始。

規則非常簡單,在規定的時間內,所有人圍繞一首詩“無言獨上西樓”畫一幅畫,根據畫作的水準和立意,在評委的評審下,選出魁首。

士子們進入準備好的畫室,每個人有一個單獨的小隔間,放著已經研磨好的墨水,和上好的宣紙,比賽的鑼鼓敲響,所有人投入了緊張的比賽。

有的人很快開始繪畫,有的人還在冥思苦想,有的人奮筆疾書,還有的徐徐動筆;樓上坐著監考的官員,他們的一舉一動儘收眼底,美麗的倚月樓姑娘們,也安靜的站在那裡,觀察著士子們;有些不參加比賽,隻是看看熱鬨,長長見識的人,也翹首等著結果;倚月樓外的酒館、賭場、茶肆,處處有人擺著攤位,押注誰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揚州大才子施靈宜這次也來了,我聽說,他極擅長工筆畫,我押他!”

“去去去,押什麼外人啊!咱們蘇州城沒有自己的才子嗎?竇嘉的才華連趙老閣老都誇讚的,我押他!”

“對對對~我也押竇嘉!”

“常州來的大才子曹子斌不是也來了,他可是詩畫雙絕,我押他!”

“我押趙五羊!”

“我押祝龍翔!”

……

人們將大筆大筆的錢,放在自己押著的名字上,甚至爭得麵紅耳赤,差點打起來,誰也不肯服氣誰。

不知道人群中誰說了一句,“我好似看見咱姑蘇歐陽家的小子也去了畫會……”

“誰啊,不認識!”

“就是!要是咱姑蘇的才子,咱們還能不知道啊?!”

“怎麼不知道了?前段時間,不是還討論著,歐陽家的小子不想出去做官,離家出走了,把歐陽老爺子氣得病了的事兒嗎?!”

“哦~你說他啊!不是才十五六歲嗎?小屁孩兒一個,誰知道有沒有什麼才藝!”

“兄台,歐陽家的人,會沒有什麼才藝,可是在開玩笑?!”

“……這,你愛押他,你押唄!反正我沒聽過這個人!”

……

又是一輪爭吵。

最終,莊家在候選的魁首中補了一個名字:歐陽珍。

這些,參賽的所有人都是不知道的,他們隻專心完成一件事。

唐回略瘦削的身影,淹沒在眾多的人士子中間,他奮筆疾畫著,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作品中,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

無言獨上西樓。

他沒有南唐後主李煜那樣深沉的憂思,也沒有經曆過李後主那樣的亡國之恨,但他也有過痛徹心扉的經曆,那些睡不著的夜晚,那些獨自在深夜中徘徊的日子,那些“魂魄不曾入夢來”的悲涼,除了他自己,隻有那顆和他一起陪伴著她的那株巨大的桃樹知道。

他畫著,眼淚不自覺的滴下來,滴在雪白的宣紙上,滴在畫作上的那人的麵前,氤氳成一片。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