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一百七十五章(2 / 2)

靈禪子從不會和它們簽訂主仆契約,他不想和一把劍永久綁上關係,所以隻會定下平等的劍契。

在他手中的劍,有的被妖獸或者仇家砍斷了,有的被他重新封印回了劍塚。

沒有綁定主仆契約的劍沒辦法和劍主的靈脈連接,它們太脆也太弱。

靈禪子一直在尋找,他想要尋找一把不需要主仆契約,不用靈脈接續劍脈也能無堅不摧的靈劍。

最終才找到了天啟。

天啟性格很不好,暴戾又難馴,除了每一次他要用它的時候會回來室外,平日大多都不會在他身邊。

靈禪子能夠感知得到,和之前的那些靈劍對他畏懼又渴求能夠和他締結契約,永遠追隨於他不同,天啟很不喜歡他。

劍主和劍的情緒是能夠互相感知的,哪怕是平等契約,隻要握住劍柄靈禪子就能知曉它的想法。

它很排斥他,每一次被他使用了之後都會跑去靈泉泡著,裡裡外外清洗許久。

明明它也同樣沾染過鮮血,甚至在漫長的劍生裡,在它劍下走過的生魂要比他所殺的還要多得多。

可天啟卻如何也接受不了,它覺得臟。

不過不是覺得殺人沾染的血水臟,而是單單覺得靈禪子這樣的殺戮臟。

天啟討厭靈禪子,同樣的靈禪子也不理解它。

他覺得這把劍雖比他所用過的所有劍都要鋒芒凜冽,可也是最麻煩的。

時過境遷,轉眼幾百年過去了,在靈山修行的日子裡靈禪子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

明白了天啟為什麼會那麼討厭自己。

他沒有給予對劍的尊重,也從沒有問詢過它的意願。

想殺便殺,想用便用,和那些弑殺成性的魔似乎也沒什麼區彆。

想到這裡,靈禪子看了一眼儘管不滿被陸九洲壓製,卻也沒太多厭惡情緒的金色長劍。

又掀了眼皮看向了白穗手中的天昭。

日光之下,劍氣凜冽。

那命劍的劍光比日月還要耀眼,逼仄通透,有斬斷山海,滌蕩世間汙濁的淩厲。

“陸九洲,在你眼裡劍是什麼?”

冷不丁的,靈禪子突然這麼出聲問了一句。

青年一愣,抬眸對上了靈禪子那雙平和如鏡的眉眼。

他後知後覺想起——眼前人之前也是個名動天下的劍修大能。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若是師叔問旁的劍修大約會得到半身或者夥伴之類的回答,可在我這裡我更傾向於把它當成親人。”

在從劍塚將天昭取出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陸九洲都在思考,劍和劍主到底應該如何相處,又該如何定義兩者的關係。

說互為半身,太過慎重,華而不實。說是夥伴朋友,又有些草率普通。

修者的壽命長久,劍的壽命更甚,在這樣漫長近乎沒有儘頭的歲月裡,它們遇到的不止他們一個劍主。

它們不是人,不會遺忘。

劍身上每一道痕跡,每一次的生死相隨都是彼此永不磨滅的羈絆。

——它們陪伴了修者的一生。

“它們不會言語,更沒有人的體溫,可給予我們的陪伴卻是真實的。在被我們選擇的時候它們便做好了再一次被留下的準備,因為我們會死,它們卻不滅。

——它們比我們想象之中的要更溫柔也更溫暖。”

陸九洲勾唇笑得清淺,視線溫柔落在了那把雪色長劍上。

“所以即使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的靈脈和劍脈卻相連,這樣深的羈絆除了親人之外,我想不出彆的關係來定義。”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九洲的錯覺,他說完這話之後,一直隱隱在抵抗著他的壓製的天啟突然收了力道。

他眼眸一動,低頭看了過去。

那把金色長劍劍身閃爍著光亮,少有的乖順,安靜地躺在他的手中。

靈禪子很了解天啟的性子,他敏銳感知到了它的變化。

一直壓在心頭的那點煩悶在這一瞬間消散殆儘,讓他覺得很輕鬆。

“它曾是我的命劍。”

靈禪子撚著珠串,輕聲這麼說道。

“我聽劍祖提起過。”

“我與它曾經朝夕相處過好幾百年,它從來都沒有認可過我,我以為我不在意,現在我才發現我心裡一直有些鬱氣。”

“如今看到它認可了你,就像你的命劍認可了白穗一樣。”

靈禪子似感慨又似釋懷般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頭一次有了些神采。

“我突然又很高興,心裡也沒那麼沉悶了。”

陸九洲記起來了一些事情,靈禪子身中蠱毒,不能有任何情緒波動,所以顧止經常說他活得和行屍走肉一般,了無生趣。

他眼眸一動,果不其然看到了靈禪子唇角沁了血色出來,靈力也亂了一瞬。

靈禪子漸漸找回了一些七情六欲,同時,身體也殘破不堪,到了快油儘燈枯的地步。

“師叔……”

靈禪子已經沒有了痛覺,看到陸九洲擔憂的神情後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他抬起手漫不經心擦拭了下唇角的痕跡,壓下了喉間的腥甜。

“無礙,無礙。”

這樣怎麼能無礙呢?

陸九洲看著他那雲淡風輕的樣子皺了皺眉,還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下麵兩道劍氣猛然相撞。

巨大的氣流翻騰,攪動而上。

一直萬裡無雲的天邊隱約閃爍著電光,黑壓壓的烏雲凝聚在了一起,像是黑色的漩渦一般遮掩了天地,落下一片巨大的陰影,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悸。

一時之間天地沒了光亮,白晝似變成了永夜。

白穗雙手緊緊握住劍柄,低喝了一聲將寧玦重重推開。

緊接著禦空執劍而上,在勁風烈烈之中,少女的額發被拂開露出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在晦暗的天色裡,上麵雷電交加,似要撕裂蒼穹而落的天光。

寧玦倒是不懼,凝了劍氣一並淩空,引出命劍將那風累之勢同樣聚集在了劍刃之上!

和之前在問心台時候看到白穗使出了陸九洲的劍式一樣,這一次他也想正麵迎擊,看看白穗能夠使出幾分風雷之力。

“你最好使出全力,不然我怕你受不住我這一擊!”

青年這話不是挑釁,而是提醒。

從一開始時候寧玦就是做著全力以赴的打算,儘管他大多時候在白穗避不開的時候收了力道,以至於她沒有受什麼皮外傷。

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留太多餘力,用了近八成劍氣。

陸九洲的命劍和他的屬性一樣,是一把能夠召喚風雷的神兵。

既然白穗能引出來,若一個不慎傷到的便是他自己了。

白穗感覺到了寧玦周身凝聚著的威壓逼仄,便知道這一擊不容小覷。

她咬了咬牙,又覆了更重的靈力在劍身。

“轟隆”的聲響震天,兩道接連天地的青白雷電引在劍刃,如同光鞭一般狠狠甩在了對方身上。

劍與劍,雷與雷相撞,激蕩著的風雲四散,周遭的草葉也被折斷壓平。

白穗看不見寧玦的身影,隻感覺到天昭撞上了驚蟄,白光刺眼,讓她近乎睜不開眼睛。

緊接著是一陣破風的劍氣打在了她的腰腹,她整個人因為靈力透支沒了氣力,狠狠被拋在了半空。

耳畔呼嘯的風聲,天昭的劍身也沒了光亮,意味著劍氣耗儘。

一人一劍都到達了極限。

白穗感覺自己落在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鼻翼之間是好聞的味道。

她努力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恍惚之後看清楚了陸九洲的臉。

“師兄……”

“先彆說話,我幫你療傷。”

青年連忙檢查了下白穗的身體,除了脫力和一點皮外傷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

他鬆了口氣,將靈力一點一點渡給白穗,在看到她臉色稍微緩和後抬起手將她麵頰的頭發彆在耳後。

“怎麼樣?好些了嗎?”

“我沒事,就是暫時……動不了。”

白穗說話也有些費力,試探著動了下手指,覺得太累又放棄了。

不遠處的寧玦表麵上看著毫發無損,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下的威力有多大。

他指尖微動,手和劍都在顫抖。

靈禪子見了沒說話,遞給了他一枚丹藥讓他服下。

寧玦將那丹藥送入口中用力咬碎吞下,而後黑著臉走到了白穗麵前一步左右的位置。

剛才那一劍他用了八成劍氣,可白穗竟然差點打掉他的劍。

這意味著那落雷和之前她所用的命劍一樣,有超過五成的威力。

之前也就算了。

那是本身的劍氣,得了劍主允許若是兩者契合度高,威力使得大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白穗不是風雷屬性,那冰靈根更是和這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

哪怕是劍可以引雷聚風,若是沒有屬性相近的靈根拿著它也隻是避雷,根本不可能使出其屬性。

看著寧玦陰沉著臉色,白穗縮了縮脖子,將頭埋在了陸九洲懷裡。

“你,你乾什麼這麼看著我?我又沒把你怎麼樣。”

陸九洲護著白穗,神情冷淡地抬眸看了過去。

“魔氣已經散了,你莫要……”

“她為什麼可以引雷聚風而且還不受反噬?”

陸九洲話還沒有說完,寧玦先一步沉聲開了口。

他掃了白穗一眼,又直勾勾盯著陸九洲。

“你們是不是已經雙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寧玦:破案了。

白穗:……謝謝你的祝福,不過我還在單戀。

陸九洲:……謝謝你的祝福,不過我還在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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