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夢(1 / 2)

織愉眼睛閉著閉著就睡過去了。

都怪毒發和那場夢弄得她太累了。

醒時,她已經躺在床上。

隔著放下的珠簾,她看見藏青衣袍的背影正在喝茶。

那優越出挑的身姿,還有那高束如瀑、令人羨慕不已的黑發,一看就是她的假夫君謝無鏡。

“睡醒了?”

謝無鏡沒轉過身來,慢悠悠地品著茶。

他是仙人,一眼就能看穿她是真難受還是在睡覺。

在凡界時他就有這個本事,織愉已經習慣被他拆穿。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她過於任性了。

半個月前他將她接回堯光仙府,就忙得腳不沾地。

那些老道想給他辦洗塵宴,可他一得空,就趕去了巫鹹山退魔。

今日,是他這半個月來難得休息的一天,也是那些老道們等了一個半月,才為他辦到的洗塵加凱旋宴。

她做過十六年的公主,父親是國君,自然知道這場宴對於這種至尊之位的人來說,不隻是宴會那麼簡單。

可她卻賭氣裝死,把他喊回來了。

織愉悻悻然咬了咬舌尖,心說這也不能怪她。誰叫那群人那麼盼著她死?

她扶著額頭哼哼,“嗯,頭還有點暈。”

他在她長久的安靜中,喝完了茶,放下杯盞轉過身來看她,“仙侍說你今天毒發了。”

“她叫香梅。”

明明是他帶她去挑的人,他卻總是記不住仙侍的名字。

在凡界時他也這樣。

明明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很多人的名字他卻記不住。

“知道我為什麼挑她嗎?因為我想吃梅子。”

織愉碎碎念叨,把頭和肩膀探出去,撐在床邊,小臉仰起來,可憐兮兮的,“嗯,今天比以前都難受。”

“仙侍說你氣息停了一段時間。”

謝無鏡今日黑邊藏青的衣袍繡有金印日曜紋,腰封上嵌金飾,發冠也是金玉質。

頭發束得比以往更利落,隻兩鬢有些許額前碎發柔順落下。

靈雲界修士一般不喜歡大紅大紫、金銀之物。

他們認為俗氣。

但如果是能穿上身的,那必然不是普通的金銀紅紫,而是曾經神族的神衣。

即便是金銀紅紫,那也是如月華般流光的。

謝無鏡今日這般穿著,說明今日的宴很正式,很重要。

“是嗎?有這麼嚴重?”

織愉決定裝得更嚴重一點,無力地趴在床沿,“我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間好難受。你去巫鹹,不是說巫鹹可能有我所中之毒的消息嗎?找到了嗎?”

“沒有。”

謝無鏡走過來。

一雙金邊藍暗紋靴出現在她眼前。

哇,真是從頭到腳都是神物。

織愉暗暗感慨了下,抬起頭。

謝無鏡在床邊坐下,把手放在她後背上。

雲霧般的煙氣如涓涓溪流,不斷湧入她的身體。

這是靈雲界萬千修士夢寐以求,隻盼能得到一點點的正統仙氣。

來到靈雲界後,織愉已經知道,能緩解她毒的“內力”,其實就是謝無鏡的仙氣。

謝無鏡以防萬一給她留下的玉瓶藥,裡麵裝的也是仙氣。

謝無鏡:“我去大梁問過,大梁皇後說那毒是她機緣巧合得到的。給她毒的人已死,追查不出結果。”

來到靈雲界後,謝無鏡也幫織愉重新診看過。

她體內的毒不發時,竟如同不存在,查不出絲毫痕跡。

隻有仙氣能緩解的毒,並且如此詭異,可以斷定這毒絕非凡塵或靈雲界所有。

多半來自隕滅的仙族或神族。

織愉沒有不適,仙氣隻是緩解了她剛剛睡醒的倦懶。

萬千人渴望得要死的東西,被她這樣糟蹋,她更心虛了。

不過謝無鏡明知她騙人還縱著她,說明他不在乎這點小事。

織愉對謝無鏡笑眯眯的,“謝謝,辛苦你了。要不,你去參加宴會?”

“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不然他們氣我,我還得鬨。”

織愉揮開他的手坐起來,在他眼前大大方方地整理輕薄的衣衫。

嫩粉的衣裙薄如蟬翼,完全貼合她的身形,甚至能看到她衣下的藕色小衣。

在凡界時就算是假夫妻,兩人因為各自的身體狀況,時不時需要互相照顧,也很親密了。

隻要沒脫光,織愉已經習慣在他麵前這麼不拘小節。

他目光也乾淨得很,像永不會有起伏的冰麵,“我在,他們不敢。”

有他在,他們確實不敢光明正大欺負她。

但他們會用鼻孔看人,會說些靈雲界特有的東西,讓她聽不懂,孤立她成為局外人。

織愉連連搖頭,不願去受這個氣。

她催促謝無鏡快去。

謝無鏡囑咐她有事用傳音玉牌叫他,起身理了理衣袍與袖邊,緩步向外走去。

織愉躺回床上。

安靜下來,腦海裡又湧起那個可怕的夢。

在夢裡,她記得……她今天也沒去參宴,謝無鏡去了。

“謝無鏡!”

織愉猛地翻身跳下床,跑到門口拉住已經停下腳步的謝無鏡,“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去參宴?”

謝無鏡在凡界時,臉上是會表現出些許情緒的。

可回到靈雲界後,他的情緒如被堅冰籠罩,織愉已經連他的心情都看不透了。

“理由?”他問。

織愉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任性,而是無理取鬨了。

但她得試一試啊!

試試看,那到底是不是夢。

織愉心思重重,踟躕了好一會兒,“南海公主是不是叫鐘瑩?”

“仙侍告訴你的?”

織愉搖頭,“我聽彆人說的。說你和她青梅竹馬……”

謝無鏡仍是平淡無味的語調:“我和她……”

“算了,我不想聽。”

以她的身份,她也不該打探這些事。

她隻是想留下他試驗那到底是不是夢。

織愉:“我就是有點擔心,要是他們覺得你和她有什麼,會不會更不把我當回事?甚至趁你不在的時候,來要我的命……”

她故作驚恐地捂住自己脆弱的脖子。

謝無鏡看她的眼神裡,帶上一絲微不可察的審視。

她是個聰明人。

自小在大梁後宮長大,母妃生時是最受寵的貴妃,她亦是最受寵的公主。

她九歲時,母妃去世。

在宮裡獨自長大的七年,她需要照常在父皇麵前扮演嬌憨的公主,才能博得父皇的憐愛。

時日長了,她總是把她的嬌縱拿捏得恰到好處,憨態可愛,又會揣測旁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