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大鳳王朝18(2 / 2)

那盤精致的點心擺在書桌上,與書桌格格不入。

“雞蛋糕!”陸宜川爆發出一聲歡呼,往前走了兩步,又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去看陸宜修的表情。

陸宜修沒看他,他正在回答陸宜川之前的問題:“去鳳城逛了一圈,回來晚了。”

回答完,他才看向陸宜川,聲音柔和了幾分:“二郎今天表現得很棒,可以吃一塊。”

才一塊啊,陸宜川癟著嘴,委委屈屈的爬上對他來說有點高的椅子,夾起一塊雞蛋糕,咽了口口水,偷摸看了眼陸宜修,忍痛道:“哥哥吃雞蛋糕。”

陸宜修拍了拍陸向文的手,從他的膝蓋上下去,跟陸宜川坐到了一張椅子上——說實話,有點擠,因為陸宜川是個貨真價實的小胖子……

陸宜修沒有推辭,在陸宜川震驚的目光下,把這塊雞蛋糕全吃完了。

我隻是客氣客氣,你怎麼一點都不客氣?

陸宜川的臉上寫滿控訴,不再試圖分享給陸向文了,低頭啃起剩下那塊雞蛋糕,生怕動作慢了,這塊雞蛋糕也從自己嘴裡飛了。

雞蛋糕確實挺好吃的,入口即化,怪不得陸宜川這麼喜歡。

陸宜修喝了口水,咽下嘴裡那點點心,想道。

陸向文耐心的等他吃完,才繼續道:“好玩嗎?”

陸宜修搖頭:“比我想的糟糕太多了。”

他也不跟陸向文繞圈子,直截了當道:“世家已經爛了。”

陸向文剛端起茶杯,聞言又放下了。

認真啃雞蛋糕的陸宜川用清澈的大眼睛盯著他們看。

陸向文咳嗽了一聲:“阿竹,帶二郎下去。”

書房角落裡閃出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人影。

陸宜川眼疾手快的拽住陸宜修的衣角:“我不,我要跟著哥哥。”

陸向文拿杯蓋舀了舀茶水:“阿竹?”

人影往前走了兩步,才伸出手,陸宜川立刻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抽泣聲,往陸宜修身後躲,活像對方想對他做什麼似的。

“二郎嚇壞了,”陸宜修看了眼阿竹:“讓他留在這吧。”

陸向文放下杯蓋,微微頷首:“既然大郎這麼說……那你下去吧。”

阿竹又閃回了陰影裡。

陸向文喝了口茶,溫熱苦澀的茶水劃過喉嚨,才再度開口,沒提起陸宜修方才的驚人之語,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二郎跟你最大的不同之處在哪嗎?”

陸宜修輕拍著陸宜川的背,讓他平靜下來,隨口道:“你看好我,不看好他。”

陸向文:“那大郎猜我為什麼不看好他?”

“那要問你,”陸宜修抬眼看年輕的陸向文:“是你決定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給他安排好了未來,甚至沒給他一個機會。”

“陸宜修!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陸向文不怒反笑:“我就倆個兒子,我給他機會,誰給你機會?”

“我看上去無能到需要你抹殺另一個兒子成長的可能,才能成為最終贏家?”

陸向文咳嗽了一聲,軟下語氣道:“你比我想的更出色。”

“二郎也很出色,”陸宜修平靜道:“如果你多關注一下他的話,就會發覺他遠比你想的更出色。”

陸向文看了眼懵懵懂懂的陸宜川。

“那他得靠自己來證明這一點,”陸向文平靜的轉開話題:“你今天鬨得這一出,動靜太大。”

“我很失望,”陸宜修也毫不掩飾道:“我以為你能做得更好。”

陸向文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麵:“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比我做得更好?”

“所以我現在坐在這裡。”陸宜修皺眉道:“跟你聊那些有的沒的。”

陸向文聞弦而知其音:“那就說正事,你想乾什麼?”

陸宜修:“我想讓大鳳王朝變得更好。”

陸向文失笑:“我們一直都在這麼做。”

“那首先,就從世家開始吧,”陸宜修:“你挖不了爛掉的根,就把爛掉的那些枝葉處理掉。”

陸向文輕敲了敲桌麵:“你說的倒簡單,好似世家全是待宰的豬羊一般。”

“簡不簡單取決於你們有沒有斷臂求生的魄力,”陸宜修平靜道:“陸家又算不上清清白白。”

陸向文眉心一跳,聽見陸宜修繼續道:“世家積蓄仆從和大量田地,不管哪一家底下都埋著白骨。”

陸宜修看向陸向文:“阿爹,這是違法的。”

當然,在世家淩駕於法律之上的時候,違法對他們而言算是個陌生詞彙。

陸向文低頭喝了口茶水:“你把這事鬨得這麼大,又想要什麼結果?”

“我希望,那些權貴得到的教訓足夠深刻,深刻到他們下次再不拿人命當命的時候,就會想起今日亦有人可以不拿他們的命當命。”殺氣騰騰的一番話楞是被陸宜修說出了無儘憐憫:“然後給‘螻蟻’留下一線生機。”

陸向文生生喝完了一茶杯的水,才緩緩點頭:“好。”

他這個反應反而出乎陸宜修的意料。

這麼大的事,他居然一口答應了?

陸宜修盯著他看了幾秒,慢吞吞道:“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陸向文給自己倒上茶,笑嗬嗬道:“大郎想問什麼?”

陸宜修:“為什麼?”

為什麼一共就兩個兒子,卻能毫不猶豫的選擇他,為什麼對他如此誇張的“天才行為”毫無懷疑,又為什麼“溺愛”他到這種地步?

陸向文端著茶杯,停頓半晌,才緩緩道:“我曾遇到過一位修仙者。”

陸宜修豎起耳朵等著後續,陸向文朝他微微一笑,不往下說了。

雖然看出來陸向文是成心吊胃口,但架不住陸宜修好奇啊,他老老實實的上了鉤:“然後呢?他對你說了什麼?”

陸向文哈哈大笑:“他說我兒乃天縱英才!”

這家夥不會是遇到騙子吧?陸宜修狐疑的打量“開朗”的陸向文:“然後你就信了?”

“自然,”陸向文昂首道:“我兒天縱英才,本就是事實。”

不,你現在的表現就很可疑啊。

他說的話陸宜修一個字都沒信。

這種算命騙子的話連普通百姓都不會隨便相信,更彆說陸向文了。

陸向文像沒看到陸宜修臉上明晃晃的懷疑般,自顧自道:“待我為大郎修剪好枝丫,等大郎長大接過我手裡的重擔,就無需為此耗費精力了。”

看來他不止給陸宜川規劃好了混吃等死的一生,還給陸宜修規劃好了子承父業的美好未來。

陸宜修想了想日後的大鳳王朝,覺得陸向文將來過得應該挺刺激的。

首先是寄予厚望的嫡長子泯於眾人,然後是本該混吃等死的次子自立門戶,掀起大旗跟他對著乾——還成功了。

這都沒被氣死,不愧是你,陸向文。

暢想了一番陸向文未來的遭遇,陸宜修心情好轉了幾分,點明正題:“既然阿爹同意了,那接下來,您打算怎麼做?”

論起權謀,十個陸宜修都比不上一個陸向文,畢竟人家是專業的。

陸向文略一思索:“倒也簡單。”

他給陸宜修倒了杯白開水,輕描淡寫道:“就像大郎之前說的那樣,不過是依法辦事而已。”

陸宜修捧起茶杯,虛心求教:“世家枝繁葉茂,家家沾親帶故,眼下能辦事的官都是世家出身,怎麼依法辦事?”

就算是上了賊船的葉君瀾,也是葉家人,進陸府帶走陸夫人也就算了,指望他去葉家“依法辦事”,那也太“不講人情”了。

而葉君瀾隻是整個官僚製度的一個縮影。

世家掌控了權利的含義是,所有世家分享這個權柄,而不是某個世家獨掌這一切,世家內部存在製衡和合作,才能達到表麵上的平衡。

修剪枝丫這件事,就是在打破平衡。

陸向文嗬嗬一笑:“不過是死的人多一點,不是什麼大事。”他耐心的教導陸宜修:“你今天逛了一遍鳳城,有什麼發現?”

陸宜修思考了許久,不確定道:“世家太多了。”但窮人更多,不過後半句話就沒必要說出來了,因為陸向文不會感興趣。

階級屬性擺在那——屁股坐在哪一邊,就會為哪一邊思考,這關乎他們自身的利益。

陸向文再和藹可親,也不會抹滅他身上深刻的世家烙印。

陸向文露出欣慰的笑容,對陸宜修的答案十分滿意:“人一多,事情就好辦了。”

他用茶盞輕磕了磕茶杯:“雖然我們的初衷是為了修剪爛掉的枝丫,但那些人更喜歡他們猜到的答案。”

“打破平衡,”陸向文放下茶杯:“這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事情。”

陸宜修恍然:“舊秩序一旦被打破,新秩序就會順理成章的出現。”而新秩序就意味著一群新的獲利者。

陸宜修說完後,皺起眉,這個過程太過順理成章,以至於他下意識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看了眼始終成竹在胸的陸向文,忽而道:“阿爹的初衷,不是修剪爛掉的枝丫吧?”

陸向文沒否認這一點:“大郎異常聰慧,不如來猜一猜?”

這其實很好猜,因為大鳳王朝眼下麵臨的機遇和危機是同一件事——富饒且強大的地底文明。

在想到這個因素後,陸宜修串起了所有線索:“你要跟地底文明接觸,你要一個更‘聽話’的朝堂,一個更能接受新事物的大鳳王朝。”

“大郎天資過人,”陸向文感慨道:“實乃吾家麒麟兒。”

而陸宜修折騰出的大動靜,成為了這一切的導火索。

奇妙的是,雖然出發點和目的都不同,但給世家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這個要求卻是相同的。

隻是對陸宜修而言,這個教訓用來刹住世家不拿人當人看的風氣,對大鳳律保持起碼的敬畏。

而對陸向文而言,這個教訓用來敲打世家跟上他的腳步,跟上大鳳王朝的腳步,開創千年未有之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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