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大鳳王朝25(1 / 2)

對話停滯片刻,陸宜川重新挑起話題:“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當初怎麼能退得這麼徹底?”就像丟棄無關緊要的存在一般,毫不猶豫也毫無留戀的抽身,然後寂寂無名。

陸宜修在他心頭插了一刀:“等你想明白了,就不是過去的二郎了。”

陸宜川的表情瞬間變得又冷又硬,從牙縫裡擠出話道:“你以為現在還是三十年前?你壓根靠近不了研究所,彆說見到那家夥了。”

他在陸宜修麵前總是很難忍住話,就像本能的想證明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一般。

“就算見到甲三,你以為他會對此有什麼想法?”陸宜川冷哼了一聲:“那些家夥稍微爬得高一些,就立馬上躥下跳,恨不得把自己的過去抹得一乾二淨……”

陸宜修同情道:“看來新黨首領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大商人的素質參差不齊,小人得誌後往往會暴露出更多性格缺陷,想來陸宜川這些年實在是沒少給他們擦屁股,也沒少直麵人性。

怪不得曾經的小胖子變成了一臉陰翳的青年。

陸宜川被他同情的視線看得渾身不適,陰陽怪氣:“自然不比你這十六年輕鬆。”

疾馳的馬車在路上被攔了下來。

陸宜修撩開窗簾,看到了裝備精良的巡邏隊伍:“陸宜修來訪,麻煩通知一聲。”

巡邏隊伍的頭沒聽過這個名字,按照慣例問道:“官職?有許可嗎?誰派你來的?”

陸宜川朝陸宜修挑了挑,示意陸宜修,自己剛才說得沒錯吧,他壓根進不了研究所,更彆說靠近甲三了。

“麻煩通知甲三一聲,故人舊交,煩請相見。”

巡邏隊伍有些奇怪的對視了一眼。

“甲三誰啊?”

“又一個打著故人名號想進我們研究所的?”

“我怎麼覺得甲三這名字有點熟悉?”

在一番竊竊私語後,巡邏隊伍嚴肅的朝陸宜修搖頭:“沒有許可不準前行,立刻離開此處。”

陸宜川悶笑了一聲,聽見外麵又響起了個聲音。

“你說你叫什麼?”

說話人是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他頭發發白,左臂隻有半截,右手裸·露的皮膚上隱約可見數條猙獰的傷痕。

巡邏隊伍見到他,忙嚴肅了起來:“什長你怎麼過來了?”

陸宜修撩開窗簾,重複了一遍:“陸宜修。”

“故人舊交……還真是故人舊交。”老人嘀咕了一句,揮手道:“二狗子,去給他通報一聲,看院長怎麼說?”

“真去啊?”二狗子緊張的咽了口口水,轉身朝小巷後頭跑去。

巡邏隊伍的其餘人則圍住了什長,好奇道:“什長,甲三是誰?是咱們院裡的嗎?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什長挨個拍了下腦袋:“這名字許久沒人叫了,你們沒聽過也很正常。”

他的視線古波不驚的劃過車窗,跟陸宜修對視了一眼,又挪開了。

陸宜修放下簾子,真切感受到了時光的流逝。

雖然在他眼裡隻是極為短暫的彆離,但對於被留下的人而言,他們切真的經過了漫長歲月,並逐漸淡忘了那些過去。

陸宜修這個名字對於那些鬥獸士而言,也隻意味著未曾見過幾麵的陌生人。

二狗子很快回來了,他氣都沒喘勻,急匆匆道:“院長讓他進去。”

巡邏隊伍頓時散開,給馬車讓出了道。

什長:“行了,你們往前走吧。”

馬車穿過僻靜的小巷,抵達熟悉又陌生的彆院。

說熟悉是因為那個由陸宜修起名的牌子仍掛在彆院前,說陌生是因為在幾度翻新擴張之後,彆院原本的格局發生了巨大變化,像是個龐然大物般盤踞在此處,吞噬附近的宅子。

彆院前的侍衛和巡邏隊伍在看到沒有任何標識的馬車出現時,紛紛投去了驚訝的目光。

陸宜修下了馬車,盯著“特殊物品和理論體係研究院”這個牌匾看了半晌,時光在牌子上留下了深刻痕跡,原本簇新的牌匾老化變舊,甚至有了些發白的刻痕,倒是一直沒有更換。

陸宜修在大門外等了一會,門內傳出紛亂的腳步聲。

甲三身後綴著一長串年輕的臉,那些臉上帶著茫然和興奮,目光四處亂飛,透著不諧世事的學生才會有的青春氣息。

等看到門口那一行人時,他們更是互相打了個眼色,看熱鬨的期待在他們臉上呼之欲出。

研究所還招了學生?

陸宜修有些驚訝,仔細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不斷發展擴大的研究所需要新鮮血液,而在甲三他們逐漸年邁的情況下,培養下一代的計劃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時光公平的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烙印,曾經的三頭身長成了成家立業的陰翳青年,而曾經毀容瞎眼的鬥獸士則變成了氣勢磅礴的老人。

大概是因為那段鬥獸士的經曆消耗了身體的底子,甲三看起來比同齡人更滄桑,雖然不至於滿頭白發,但……陸宜修看了眼他的頭頂,發際線確實有點危險。

甲三在不遠處停下腳步,就像那段漫長的時光不存在般,低聲喊出熟悉的稱呼:“大公子。”

拄著手杖的陸宜川克製住了自己的疑惑臉——這家夥可從沒有叫過他二公子,更不用說叫陸向文老爺之類的稱呼了,怎麼到陸宜修就變成大公子了?

現場眾人眼色亂飛。

看到甲三滄桑的模樣,陸宜修難得有些愧疚:“這些年辛苦你了。”

甲三扯了扯嘴角,猙獰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在場所有人幾乎都嚇了一跳。

謔,院長居然會笑?

“這是我該做的,”甲三停頓了下:“當不得您的這句辛苦。”

陸宜川緊握手杖,冷眼旁觀這感人肺腑的一幕。

而跟院長朝夕相處的其餘人,則恍若聽到了世界崩塌的聲音。

這還是我們牛逼轟轟、惜字如金、脾氣差勁、硬抗首輔、對新黨領袖不假言辭、一手保住了研究所獨立地位的院長嗎?

陸宜修笑了笑:“我就不進去了,免得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甲三瞥了眼陸宜川,顯然很清楚陸宜修這麼說是因為誰。

陸宜川揚眉,冷颼颼的提醒對方:“很高興看到你們主仆情深的畫麵,不過提醒你一句,研究院不是你個人的物件,這是朝堂重地,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更彆說,甲三之前還用這個理由數次拒絕了士族跟新黨派人監督的要求。

想進入研究所,需要獲得陸向文、陸宜川以及甲三這三方的許可,這是研究所獨立在兩個勢力之外作出的妥協,也是避免機密外泄的保密條例。

陸宜修也不是一定要進去,三十年前的研究所距離他的目標太過遙遠,三十年後的研究所也依舊如此——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看一個壓根沒達到心理預期的研究所?

這不是陸宜修毫無依據的判斷,大鳳王朝的變化證明了這一點。

止步於上層階級的新發明,幾乎沒對民間原本的生態環境造成改變,足以證明研究所在過去三十年裡走得有多艱辛,又有多麼緩慢。

陸宜修對係統出品的“大智若愚”抱有極大的信任度,沒達到預期的發展,隻有一個可能,內鬥激烈且運轉緩慢的官僚製度極大限製了甲三的發展。

在陸宜修不管事後,研究所和甲三失去了陸家大公子的庇護,必須獨自麵對朝堂上的風波以及其他勢力的試探。

在這種惡劣的政治環境中,堅守研究所的獨立地位,無疑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總之,千言萬語一句話,都是大鳳王朝落後的政治體製的錯!

陸宜修看了眼甲三身後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們:“研究所已經培養出獨當一麵的下一代了?”

甲三略一思索,沒正麵回答,而是道:“研究所裡人才濟濟,即使離了我,也能繼續運轉。”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心頭一跳,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這兩人的對話已經順暢的繼續了下去。

“那你收拾一下,”陸宜修平靜道:“跟我走吧。”

甲三想了想:“沒什麼需要收拾的,那些東西就留給他們吧。”

現場眾人幾乎懵逼。

“院長?你……他……不是……他誰啊?”

“院長,你要走?”

“院長,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快去叫人!”

一瞬間兵荒馬亂。

在最初的震驚之後,陸宜川迅速冷靜了下來——這就是陸宜修,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

雖然陸宜川無比肯定,甲三跟陸宜修在中斷聯係後從未接觸過,何況甲三如今早已具有了跟陸宜修平起平坐的地位,他連陸向文都不用給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