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大鳳王朝28(1 / 2)

鳳城陷入了大規模的混亂,街頭巷尾都在亂戰,鮮血在青石板上肆意流淌,浸入這片大地。

在曆史上,鳳城有過比它更激烈、更血腥的混亂。

雖然王朝的統治始終平穩延續,但縱觀皇帝和士族的權利鬥爭過程,小規模的衝突頻頻發生。

坐在皇位上的那個鳳家人不能死,但沒坐在皇位上的鳳家人的命就沒那麼珍貴了。

正是在一場又一場的流血衝突後,皇權逐漸旁落,最終演變成了如今的大鳳王朝。

但有意思的是,眼下這次流血鬥爭輪到世家成為被挑釁者,新生的階級成為了這場衝突的發起者。

就像是輪回般,渴望權利的新階級憑借挑戰原有的固有階級來完成上位的過程。

相比世家,眼下的資產階級弱小且不占優勢,而鳳城更是世家經營許久的大本營,這些不利因素都意味著這場流血鬥爭對新黨來說,需要付出更為慘烈的代價,才能達到拖住、削弱世家有生力量的目的。

如果後續沒有其他有生力量加入,那這場流血衝突注定會迎來失敗,而貿然行動的新黨自然也會跟著陸宜修一起成為勝者的戰利品。

對新黨來說,這隻是暫時的折戟沉沙,他們的勢力或許會因此削弱,但階級無法被徹底鏟除,隻要大鳳王朝的工業化進程仍在繼續,那大商人就注定將源源不斷的出現,加入到他們的陣營。

那是宏觀上的看法,人類或許能高高在上的點評一段曆史,但作為這段曆史的參與者,他們絕對無法如此開解自己。

新黨不會隕落,但領導新黨發起這場流血衝突的陸宜川會在失敗後失去一切,所以,他不接受失敗。

“陸宜修在乾什麼?”陸宜川轉了一圈,瞥了眼不久前陸宜修派人送來的那張字條,後果自負這四個字映入他的眼眶,讓他呼吸急促了一瞬,又迅速平靜了下來。

在場的其他人沒有陸宜川這麼優秀的情緒控製能力,在遠方的廝殺聲跟武器碰撞聲絡繹不絕時,難免有些失控。

“這不是陸宜修跟陸向文給我們下的套吧?”有人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咱們這次可是把埋得那些釘子全啟用了,不成功的話……”

“你怕個屁?”另一個人抬手砸了茶杯,碎片四濺,現場頓時安靜了:“首領帶回來的那些圖紙你們又不是沒看,這個決定是咱們一起做的,誰都彆給我扯犢子。”

“介伏兄,莫急莫急。”另一個人拍了拍方才說話人的肩,安撫其他人道:“早上大批禁衛軍朝鳳城外去的動靜你們又不是沒看見,仔細說起來,咱們這反應確實慢了點……”

“這麼多人,這麼條命,這麼大的計劃,咱們這反應要是還能算慢,那宣政殿以往那反應怎麼說?豈不是慢到他姥姥家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以往那不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嗎?咱們那位首輔要真想做些什麼,你看看這動靜,一早禁衛軍就出發了……”

陸宜川捏了捏眉心,在吵吵嚷嚷的爭論中,拔高聲音:“眼下最關鍵的是那些魔導武器,我們的人光憑地利和渾水摸魚攔不了太久,等那些東西被推到地勢廣闊的地方,誰也攔不住!”

知曉魔導武器威力,更清楚宣政殿手裡到底捏了多少魔導武器的其餘人頓時鴉雀無聲。

對於正在從冷兵器過度的大鳳王朝來說,魔導武器赫然就是一個bug。

要不是魔石的儲備量限製了它大規模投入使用,眼下這場混亂早被掃平了。

但即使如此,開上幾炮的魔石總是有的,更彆提其餘那些功能各異且威力驚人的魔導武器了。

現場一片寂靜,無人接話,最後還是陸宜川從牙縫裡擠出並不平靜的話:“陸宜修到底在乾什麼!”

作為將陸宜川拖下船的罪魁禍首、這場流血衝突的直接起源、世家雷霆一擊的真正目標,陸宜修眼下在做什麼?

他正在為鳳曉栓上“繩索”,確保他接下來不會突然發瘋,大開殺戒,讓事態失控。

“我已經答應過你了,”鳳曉牽著陸宜修的手,黏黏糊糊的不滿道:“你不相信我。”

大師嗬嗬一笑,仰頭看向遠方,滿臉“我也曾年輕過”的寬容表情。

匆匆趕來的大師他們跟原先阿潘那波人簇擁在陸宜修和鳳曉周圍,隔著那條無形的線跟禁衛軍對峙。

他們原本要儘快出發去鳳城,但由於陸宜修跟鳳曉的緣故,整裝待發的隊伍不得不停下腳步……等陸宜修他們談完。

陸宜修撩起眼:“你自己信嗎?”

鳳曉想了想,搖了下他們牽著的手:“但阿修在我身邊啊,我肯定會很聽話。”

陸宜修對此存疑。

不過沒那麼多時間讓他們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遂朝前方示意了下。

鳳曉得到了許可,眼睛一亮,空著的手一揮,鳳凰從空中浮現,一隻、兩隻、三隻……轉眼間,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陰影,在空中呼嘯而過,朝著禁衛軍砸了過去。

不管看多少遍,這一幕都能震撼人心。

原本眺望遠方的大師也不裝傻充愣了,挪回視線看那片黑壓壓的火焰,就像看著一場真正的神跡。

在阿秋的影響下——或者說,為了保證日益膨脹的小團體的內部團結,大師早就半推半就的成為了一個名義上信仰“陰影和死亡的姊妹”的信徒。

不過騙子的信仰……聽聽就行,誰當真誰是傻子。

事實上,細究涅羅城裡那群廣泛的信徒,他們信仰的到底是“陰影和死亡的姊妹”還是將他們拖出泥沼的某個人,也很值得商榷。

在沒有與邪神構建更緊密的聯係之前,泛信徒們擁有信仰自由的權利。

大師他們見過邪·教徒進行祈禱並獲得反饋的場景——伊莎無時無刻都在上演這一幕。

但在鳳曉麵前,邪·教徒獲得的強大力量簡直像是個笑話。

他一人就足以勝過千軍萬馬。

鳳凰鳴叫,火焰熊熊燃燒。

在鳳凰群前,禁衛軍迅速騷動了起來——小地方(涅羅城)的人可能不知道鳳凰意味著什麼,但在鳳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帝的象征。

哪怕皇帝對他們而言幾乎已經名存實亡,那也是皇帝。

在幾聲急吼吼的喊聲中,騷動平息了,禁衛軍開始撤退——不撤退也不行,這群鳳凰身上覆蓋著火焰,黑壓壓湧來時,就像火海撲頭蓋臉的撞到了人群。

火焰四起,而鳳凰則一分而散,發出清脆的叫聲,時而落下——尖銳的爪子覆蓋著一層滾燙火焰,在觸碰到皮膚時,發出烤肉般的滋滋聲;又時而在眾人身前一掠而過——撲閃的翅膀上落下火星點點,引發一個又一個的小火苗。

跟鳳凰戰鬥是一個讓人絕望的過程,鳳凰並非不死之身,它們能被輕易殺死……也能被輕易召喚。

沒人知道鳳曉的極限在哪裡,沒人知道鳳曉還能召喚多少鳳凰,這讓這場戰鬥變成了無比漫長的旅程。

禁衛軍在最初的反擊後,迅速選擇了撤退,跟鳳凰,當然主要的是鳳曉拉開距離。

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鳳凰出自皇帝之手,被定義為不存在於世上的神聖生物。

它是君權神授的象征,是鳳家統治牢不可破的直接原因之一,所以大鳳王朝的軍隊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直麵它們的一天。

在吉祥物的抗爭過程中,需要直麵鳳凰的是世家和權臣——那時候的皇帝召喚不出足以跟軍隊抗衡的規模的鳳凰群。

鳳曉是唯一的例外。

大師欣賞了片刻禁衛軍在鳳凰群前一退再退的場景,才興衝衝招呼鳳曉:“障礙物已經清除了,那咱們趕緊?”

同樣被震撼的人群挪動腳步,朝鳳城走去。

大師在那活躍氣氛:“你們沒來過鳳城吧?我跟你們說,鳳城跟涅羅城可不一樣,這裡……”

在大師的三言兩語間,氣氛逐漸活躍。

大師他們帶來的人不多,跟原有隊伍格格不入——阿潘帶的隊伍更像是一支沉默的軍隊,血跡斑斑、鋒芒畢露;而大師他們則就像是一支拚湊起來的零散隊伍,沒什麼血腥氣,也沒什麼秩序。

就好比大師在活躍氣氛的時候,另一支隊伍換了個陣型,像尖銳的箭頭般,隨時能攔住突如其來的危險,也能穿透厚重的敵人。

不過這效果不太大,因為他們的動靜實在太大——這支隊伍是伴隨著哀嚎、潰退的禁衛軍以及一片火雲般的鳳凰群出現在鳳城城牆前的。

守城的隊伍反應很快,一看到那片鳳凰組成的火海,立馬意識到了敵人強大的進攻性,火速降下了城門。

大師仰頭看這個巍峨的城牆,跟身後那群人道:“看吧,鳳城連城牆都這麼大,這麼高!更彆說城門內了,腳下踩著的青石板都名貴得很。”

百無聊賴的伊莎看到城牆,眼睛一亮,轉了下自己纖細手腕上的金色手鏈,說了聲:“我去看看。”身姿搖曳的脫離了人群,獨自朝某個角落走了過去。

伊莎聲音輕柔,在熱鬨的議論聲中完全被掩蓋,幾乎沒人察覺到她的動靜。

陸宜修朝她的背影看了眼。

“伊莎跟其他信徒不太一樣,”鳳曉順著陸宜修的視線看去:“她跟邪神的聯係更為緊密,我從未見過她這樣的能力……”

陸宜修皺了皺眉,看著伊莎緩緩步入某個角落,隱約見到牆下浮出了幾個人影,似乎是原本的守門人——素質不太高的那種。

城牆的陰影遮住了視野,陸宜修沒看見發生了什麼,但他並不擔心伊莎……比起擔心伊莎,不如擔心見色起意的歹徒。

鳳凰清脆的鳴叫聲不住回蕩,給城牆後的隊伍帶來極大壓力,迫使他們想跟鳳曉對話,但在那之前,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城牆某處傳來。

大地震動,灰塵齊飛,掉落的巨石不斷砸在地上,城牆上的守軍驚慌失措,而城門外的隊伍則齊刷刷朝被炸了個巨大豁口的城牆投去視線。

伊莎撩起鬢邊散落的碎發,像完成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般,從灰塵中走出,依舊搖曳生姿。

這種極致的危險和美麗勾兌而成的魅力,實在驚人。

陸宜修瞥了眼身後,瞥見阿潘帶的隊伍裡也有不少人直了眼——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她的驚人攻擊性嚇到直了眼……

“伊莎你怎麼又擅自行動了?”大師早已過了欣賞美人的階段,故而最先反應過來,拔高聲音道:“不是說了嗎?要聽指揮……”

他扭頭一臉嚴肅的問鳳曉:“你看咱們接下來是……”

大師這麼一說,既給了鳳曉麵子,又把伊莎擅自行動的事帶過去了,不愧是靠嘴吃飯的。

伊莎打了個哈欠,壓根不關心這種話裡話外的貓膩。

陸宜修瞥見她手腕上的那串手鏈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