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青山派22(2 / 2)

實際上,凡人的衛生問題壓根不存在於道祖身上。

所謂不落凡塵,就是連灰塵都不會落在他身上,更不要說角質增生這種壓根不存在的東西了,那衣服洗不洗自然也就沒那個必要了。

清虛子平靜一笑,略過了他的問題:“道友已經做好準備了?”

陸宜修左右張望了下,沒找到另一個能坐的蒲團,乾脆站著沒動:“你看到天空之外的景色了?”

清虛子微微一笑:“道友既然學了《無上篇》,便當知自然與己身是為一體,為何不坦然入座?”

陸宜修看了眼草地,坦然道:“我境界沒你那麼高,沒法把自然跟己身視作一體。”

清虛子就用那雙平靜又隱含憐憫的眼睛注視著他。

其他人眼裡流露出憐憫,必然會激起被注視者的不滿乃至憤怒,但如果是清虛子的話,被注視者很難產生負麵情緒。

因為對方看誰都這樣,哪怕隻是一顆石子。

“你得道時,我們聊過一次,”陸宜修:“那次我問你,你跟大道是不是一夥的,你給我扯了一大堆……這次我還想再問你一遍。”

清虛子用洞徹一切的目光注視著他:“那你跟‘它’是一夥的嗎?”

陸宜修瞬間了然了他的意思,轉而生出了另一個好奇:“那大道跟‘它’……見過嗎?”

清虛子含笑不語。

陸宜修也沒執著的要一個答案,反正等他切換其他馬甲時,他也能問係統要出一個確切答案。

現場沉默了片刻,誰也沒開口。

清虛子注視著藍天白雲,像是在看某個遙不可及的存在,而陸宜修的視線先是在清虛子身上停頓了片刻,又飄到了他身後的那顆枯樹上,大概是因為這棵樹跟現場實在不搭,以至於他很難不生出什麼奇怪的聯想。

在遙遠的未來,也有一棵樹撐起了整個混沌界。

陸宜修:“這棵樹長得……挺彆致的。”

清虛子收回視線,看了眼身後的枯樹,微微一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自然非同尋常。”注

陸宜修解開了疑惑,現場又安靜了下去。

在有些漫長的沉默之後,陸宜修朝對方點了點頭:“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回去了,等會還有得忙呢。”

清虛子的視線再度從遠方飄了回來,他盯著陸宜修看了幾秒,微微頷首:“道友走好。”

對話就此結束,兩人一個回了地麵,一個仍枯坐樹下。

雖然陸宜修說“等會有得忙呢”,但其實回了地麵的他啥也沒乾,光在青山派內東逛西逛了,看看那些山坡上的靈田,看看占地麵積遼闊的學校,看看那些忙碌的普通人,看看已經繁衍壯大成一大群的滾滾……

與此同時,陸以虛他們正在竭儘全力的鋪設大陣,但就如同之前所說的那樣,需要鋪設大陣的範圍太廣、規模太大,壓根不是修士們在短短七天內能做到的。

等時間走到第六天,修士們就收工了,這種匪夷所思的計劃沒法成功早就在眾人的預料之中,最後這天他們要開始為迎接獸潮做準備了。

陸以虛這幾天忙得靈力都轉不動了,回青山派一看,發現長生吃好喝好快活似神仙,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追著陸宜修跑遍了整個青山派。

陸以虛:“你有種彆跑!”

陸宜修:“你有種彆追!不是,你這麼生氣乾嘛?我這不是幫不上忙才隻好鬱鬱寡歡虛度歲月的嗎?”

“屁!我都看到你擼毛的時候笑得有多開心了!”陸以虛怒吼道。

因為甩不掉陸以虛,陸宜修隻好一個加速衝出了青山派的區域,消失在蒼茫大地上。

驟然失去了目標的陸以虛有些茫然,扭頭去看姍姍來遲的二大爺他們:“長生怎麼跑得這麼快?”

來勸架的二大爺一臉茫然:“人呢?你沒追上?”

“一轉眼就不見了,我壓根來不及追。”

二大爺撓頭:“不是說長生這四百年,修為都沒進步嗎?那應該還沒得道啊,你這都追不上?”

“奇怪,我怎麼覺得他還是比我強?這不應該啊……”

在陸以虛他們滿腦袋問號時,陸宜修已經回到了那麵“牆”後,他先檢查了下那些匆匆設置的大陣,又看了看一望無垠的空地,妄圖用這麼點“陷阱”一波留下獸潮簡直是癡人說夢。

“該乾活了。”

陸宜修認命的長歎了口氣,晃悠悠的飄了起來,在震耳欲聾的野獸吼聲中,俯瞰腳下大地。

外物在他眼前虛化,山川河流間奔騰的靈氣浮出表麵,浩浩蕩蕩,其勢驚人。

但更驚人的是那堵“無形的牆”。

它由靈氣構成,這些壓縮到極致的靈氣不同於那些山川河流間奔騰的靈氣,凝視的恍若具有實感,沉默的佇立在大地上,綿延不絕,彰顯著它並非自然形成。

有人沿著整個世界劃了一條線,於是它出現了。

無儘靈氣被隨心所欲的調遣,於意念一動中,改天換地。

清虛子……

陸宜修無聲的吐出對方的名字,歎而觀止。

跟其他修仙者相比,清虛子才像是陸宜修曾看到過的那些誇張的修仙裡應該出現的人物。

陸宜修讓思緒肆意飄浮,緩解了下緊張的情緒,才重新將注意力投入那片奔騰的靈氣中。

山川河流構成了這個世界,這些從山川河流中誕生,又最終彙入山川河流中的靈氣則構成了另一個常人無法涉足的世界。

它們浩浩蕩蕩,洋洋灑灑,自由的來往於天地間,偶爾像是小精靈般在人類身上點起漣漪,又轉眼投入天地間。

那股玄而又玄的感覺再度出現,萬物生靈乃至整個世界都被容納在了他眼中。

大愛無疆的“神性”再度上頭。

在渺小且生機勃勃的世界萬物中,陸宜修察覺到了熟悉且特殊的存在,他朝對方投去視線,跟那雙同樣憐憫且洞徹的眼睛相對。

天空之上似有歎息聲響起,輕不可聞。

陸宜修的視線平靜的劃過對方,落回這片生機勃勃的大地上。

野獸、人類、萬物生靈,皆有其道。

在“神性”的影響下,陸宜修眼中的野獸可憐可愛,而人類又是如此調皮,就像喜歡攥奪更多注意力的壞孩子,讓“人”又無奈又欣慰……

大道每天就在想這些?

在強烈的神性之下,渺小的人性正在瘋狂吐槽。

雖然人們認為大道可怕可恨又或者是冷漠無情,但這跟大道沒有任何關係,畢竟人類跟大道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他們從未真正看清大道,又何談評價?

當天秤上的另一端擁有匪夷所思的力量時,人們就自然的會將“他”的一舉一動賦予各種含義,然後試圖為“他”貼上標簽。

渺小人性的吐槽截止到這裡,忽而極為人性化的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膨脹起來,蹦蹦跳跳的跑到了“神性”上。

俯瞰世界的陸宜修有了動作,他伸手輕點下方的山川河流,自由自在奔騰的浩蕩靈氣忽而一頓,從散漫變成了來勢洶洶。

當它們散漫且自由的遊蕩於天地間時,沒有任何存在感。但等它們氣勢一變,來勢洶洶的衝往某處時,天地變色,大地震動,誰也不會忽視它們的存在。

陸宜修注視著這一幕,若有所感,忽而對“那堵牆”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原來這就是天上地下唯我道法自然。

陸宜修嘴角含笑,漫不經心的伸手抹平了某一處。

隻聽轟然巨響,“那堵牆”潰散於天地間——連帶著牆後的獸潮乃至於整片平原。

它們不是憑空消失了,而是獸潮跟著地麵硬生生下陷,被壓到了深淵之下。

無數野獸的屍體中彙流出了一條涓涓血流,在下陷的地麵上流淌。

正在為獸潮做準備的修士們紛紛茫然的看向突然間天地俱變的場景。

飄在空中的陸宜修有點累,就像加班通宵了好幾天,打不起精神但必須強撐著繼續工作一樣累。

社畜真慘。

這是陸宜修腦海裡的最後一個念頭,因為下一秒,他就裂開了,四分五裂的那種裂法。

有人在叫他,聲嘶力竭:“長生!”

陸宜修想勸他省點力氣,畢竟,撕卡這種事情有時候真的避不開。

但他太累了,還得強撐著繼續乾活,實在擠不出功夫去勸對方,隻能兢兢業業的將注意力聚焦在掉落的軀乾上。

他的血彙入了下陷地麵上的涓涓細流中,就像天地間忽而下了一場紅色暴雨,涓涓細流變成了奔騰的河流。

肢乾四散在血海上,化作大片陸地,被血海一衝,有的漂浮在了血海上,有的沉入了血海中。

心臟掉進了野獸屍體中。

滿滿當當的屍體堆忽而輕輕晃動,有幼崽破開屍體的肚子,爬出屍山,體型迎風就漲,眨眼間膨脹了無數倍,比山嶽更龐大,身後的翅膀一經展開,遮天蔽日。

它們飛了起來,智商似乎有所提高,沒有第一時間衝去找死,而是四散而去,分散在了血海上。

陸宜修的腦袋在天上飄了半天,發現好像沒有地方需要它。

他以第三人視角環顧自己的腦袋,嗯,麵帶微笑,看起來挺安詳的。

下方血海奔騰,將修仙者跟另一片區域遙遙隔開。

陸宜修的視線投向另一片區域,占地麵積遼闊的正方體內一片死寂,獸潮席卷給這片大陸造成了毀滅性的災難。

萬物生靈不見蹤影,死亡的氣息籠罩著大地。

陸宜修知道他的腦袋要去哪了。

腦袋飄啊飄,越過浩蕩的血海、高聳的群山,落在了遠方。

忙活完了的社畜渾身一鬆,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

他沒睡成——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係統通知糊到了陸宜修眼前。

【恭喜玩家通關遊戲!解鎖隱藏結局——舍身成道。世界融合進度推進三分之一。】

【舍身成道:你為人類找到了一線生機,你補全了大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出自《華嚴經》。

*

陸宜修:?!原來我拿的才是舍身成道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