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比較窮,大多數人去私塾也就認幾個字,會寫自己名字就行,沒什麼人奔著考功名去。
所以,一個先生能收三五十個學生便是不少了,算下來一個月也就是一二兩銀子。
周正出五兩,已經是翻倍了。
見對方半晌沒個回應,周正又道:“怎麼,嫌少?”
“不不不!”男子連連擺手:“不少了不少了!我是想問,真的有五兩銀子嗎?而且,都教什麼人讀書?”
周正道:“教軍官,也就是那些當兵的,也不用讓他們寫文章考秀才,隻需認得常用的字,會寫簡單的文書便是。”
此話一出,男子頓時也想起了不久之前,有人也曾請自己去當教書先生,不過那時並未談及薪酬。
他原本還有些意動,但聽一些前輩們說,去教的都是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兵痞,這些家夥一個個不學無術,都是些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
再加上男子要備考這次的會試,所以便沒去成。
誰知,待遇竟如此豐厚。
想到家中突生重病的母親,他趕忙點頭道:“好好好,我去,我去!”
說罷,他背後的狼屍也不要了,直接丟到了地上,然後拍了拍手說道:“周屯長,我這就回邢州接我母親!”
看他這副急切的樣子,周正翻身下馬道:“會騎馬嗎?”
男子看了看那馬,有些尷尬道:“小時候學過一些。”
“那騎馬去吧!還快些!”說著,周正便將韁繩交到了男子手中。
接過韁繩,男子略顯笨拙的翻到了馬背上,隨後道:“好,周屯長,我明天便去你們軍營報道。”
“嗯!”周正點了點頭,隨後又突然想起還沒問對方名字,於是便道:“對了,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一邊撥轉馬匹,一邊說道:“我叫龐春,廣龍龐,春天的春。”
說罷,龐春策馬離去,隻是騎的有些晃晃悠悠。
目送他離去之後,周正便用長槍挑起狼屍的咽喉大步的向著軍營方向走去。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胸前紅花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
回到家中,馮之舒已經做好了飯菜,見周正回來,她忙去鍋中盛飯。
江九兒和慕燕然已經吃過了,二人正在院中拿著木棍來回比劃,看那架勢像是在切磋武藝。
很快粥米便端了上來,馮之舒一邊給周正拿酒一邊說道:“對了,今天我路過驛站,恰巧有你的一封信,便一並帶回來了!”
“信?誰寄來的?”周正接過酒壇道。
“你猜猜!”馮之舒笑著賣起了關子。
周正眼珠子一轉,隨即道:“是嶽父大人到益州了?”
馮之舒笑著搖了搖頭道:“益州距離這裡數千裡,哪有那麼快?”
這下周正就不知道了,他平日都在白溝屯活動,也不怎麼出門,旁人也不認識啊!
眼見他猜不出來,馮之舒隨即從懷中將書信拿了出來:“是李文綱李相給你寄來的。”
“啊!”周正接過書信看了一眼,上麵確實是李文綱的署名。
自從李文綱回京之後,他便再沒其他動靜,如今突然寄信過來怕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上麵還有火漆封存,顯然是不想讓旁人看到。
將信封拆開,周正便看起了信件。
書信的開篇,李文綱先說了一圈套話,最後委婉的表示,周正之前立下的那些功勞還需要過段時間才能進行封賞。
至於原因,便是陸瑾當了鎮北關總兵,而周正也沒跟著林業南下。
李文綱和陸瑾不熟,能不能提拔周正還要看陸瑾的意思。
當然,如果周正急於提拔,李文綱也能想辦法把他調到其他地方,出任遊擊甚至是參將。
看完這些,周正一陣沉默。
自己率眾突擊了耶律飛的大營,擊潰了他所屬的親衛軍,動搖了遼軍陣線,直接導致對方戰陣擊潰,最後魯大壯甚至還活捉了耶律飛。
之後,更是以一己之力逆轉和大遼的比鬥,為大乾保住了一百裡疆土。
如果算上耶律飛換回來的一百裡,還有對對子的那一百裡,便是三百裡疆土。
這功勞若換作旁人,怕是早升官了。
但現在自己還是在這白溝屯屯長的位置上。
周正倒也不是貪戀權位,隻是心中有些不服氣罷了。
接著往下看。
李文綱又開始訴苦,先是說目前朝廷很多人都不支持北伐,隻支持防禦。
在陸瑾成為鎮北關總兵之後,一直掏不出來銀子的戶部,竟拿出了一百萬兩白銀,協助陸瑾修築城池,加固北境防禦。
要知道,之前林業請求調撥十萬兩白銀購買養育軍馬,戶部可是嚴詞拒絕的。
顯然,陸瑾和這些主和派算是一路人,你小子在他手下乾活,彆整天喊打喊殺的,要學會低調些。
最後,李文綱又提醒道,雖說大乾和大遼算是議和了,但大遼卻乾了一件惡心事,那便是扣留了之前派去大遼的使者,禮部侍郎黃會之。
雖然遼國的書信上說,是黃會之來到大遼之後,主動歸降,不想回家了,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且不說黃會之的老婆孩子都還在大乾,就算沒有老婆孩子,大乾的人,也不大可能主動投奔北遼。
更何況,黃會之是禮部侍郎,官居三品,前程遠大,未來就是身居丞相之位也不無可能,傻子才去投奔北遼。
雖然李文綱幾次勸說宣和皇帝據理力爭,找遼國要人,但宣和皇帝卻不想惹事。
他不僅沒找遼國要人,反而在張國昌的勸說下,為了保留顏麵,竟直接將黃會之的妻女以叛國連坐之罪發配邊疆了。
雖然宣和皇帝這事乾的齷齪了點,但由此也能看出遼國賊心不死,我大乾還要做好備戰工作雲雲。
看到這,周正隻覺一陣惡心。
娘的,給你乾活,結果受了欺負你不幫忙也就算了,反而和外人合起夥來欺負自己,這是什麼狗皇帝?
雖說心中窩火,但周正卻也無可奈何,李文綱都沒辦法,他還能怎麼樣?
最後,李文綱又勸說周正安心留在鎮北關,如果鎮北關真有什麼差池,還需要他在那撐著。
甚至,他還給周正畫了一張大餅,說什麼用不了多久馮程便會官複原職,到時候以他的戰功必定能受到提拔。
未來成為鎮北關總兵也不是不可能的。
看著手中的書信,周正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李文綱,除了有一張嘴之外,實在的東西實在沒有。
要自己好好乾活,又不給權利。
還說了這麼多惡心人的事,早知道就把這書信一把火給燒了。
眼見周正臉色有些不對,馮之舒也不敢再開玩笑了,他忙問道:“怎麼了?出事了?”
周正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便將書信遞了過去:“你自己看吧!”
馮之舒接過書信看了一遍後,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這些屍位素餐之輩,真該嚴懲!”
雖然心中窩火,但周正也知道,以現在自己的能力是無法改變現狀的,所以他隻能沉聲道:“罷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有什麼事,也輪不到咱們頂著。”
馮之舒聞言,也隻得一聲長歎:“唉,要給相國大人回信嗎?”
周正沉吟片刻後,說道:“回一個吧,就說信已經收到了,相國大人擔心的事,我也明白了,隻要陸瑾不針對我,我便會守在這的,至於升官發財之類的,我不強求。”
“相國大人若真覺愧疚,便把魯大壯活捉耶律飛的功勞兌現了吧,就算不升官,也要獎賞一些銀兩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