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裴一臉怯懦的低著頭一言不發。
看到他這樣子,周正終於火了,他怒道:“徐裴,你還是個男人不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怎麼還不如個娘們爽快?”
此時,吳翠芬已經被打的徹底啞火。
徐裴抬起頭,似乎想要說出實情,但當看到周正的眼睛之後,他又一臉愧疚的低下了頭。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時候,屋內突然又跑出來一人道:“周大哥,我來說吧。”
這人周正也認識,正是徐裴的另一個媳婦,名叫柳梅燕,她性格踏實本分,上次何必假傳消息說徐裴死了,她還為其披麻戴孝來著。
隻是,現在的她和之前相比,瘦了許多,若非在徐裴家中,周正還真不敢認。
“你說。”周正道。
柳梅燕挺直了身子道:“徐裴聽了吳翠芬的話,把屯子裡的錢,全都放到一個錢莊上吃利息去了,結果,前些日子那錢莊跑了,現在咱們屯子,是一文錢都沒了!”
此話一出,周正臉都綠了,張桓等一眾軍卒們也個個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周正瞪眼看向徐裴,問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徐裴抬頭看了一眼周正,隨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啪!
周正一巴掌抽在了徐裴的臉上。
“娘的,你個廢物!”
這時,徐裴再也忍不住了,他失聲痛哭道:“周大哥,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大家,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他一邊哭嚎,一邊跪在了周正麵前。
周正怒不可遏,他抬腳便將其踹翻在地:“屁話,殺了你錢能回來嗎?”
“趕緊說,到底怎麼回事,若不能把錢追回來,你這輩子就給咱屯子當牛馬吧!”
窗戶紙已經戳破,徐裴便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自從開始管軍屯的倉庫開始,徐裴便一直恪守本分。
吳翠芬曾幾次要他以權謀私,結果都被他嚴詞拒絕。
試探了幾次無果之後,吳翠芬便也放棄了。
可偶然的一次,她聽說邢州府有個錢莊,若是把錢存到裡麵,每個月能拿一成的利息。
也就是,存一百兩,一個月能憑空賺十兩。
吳翠芬便又動了心思,開始遊說徐裴把軍屯的錢存到那錢莊裡麵去。
剛開始徐裴不信,但當他真看到那些人拿到真金白銀之後,他便有些動搖了。
然後他便試探性的往裡麵存了一些,一個月後,果然賺了一成銀子。
之後他膽子便越來越大,而錢莊的利息也越長越高,從原本的一成,到兩成,再到五成,最後更是直接翻倍。
很多人都把錢存到了裡麵。
而且那錢莊還經常說都已經存滿了,不收了。
為了多賺點銀子,徐裴便一點點把倉庫的銀子全都存到了裡麵。
守倉庫的軍卒也都是老實人,他怎麼說,軍卒們也就怎麼做。
就這樣,原本的一萬多兩銀子,全都被存進了錢莊裡麵。
前幾日,錢莊突然消失不見,徐裴傻眼了。
他親自去打聽,結果很多人和他一樣,錢都要不回來了。
這下徐裴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前些天,周正又要他買筆墨紙硯,徐裴手中沒錢,隻得去找吳翠芬要,這娘們手中還有之前吃利息的銀子。
吳翠芬自是個鐵公雞一毛不拔,用她的話說就是,自己憑本事掙來的私房錢,憑什麼替屯子裡買東西?
若是平時,徐裴定不敢與之爭論,但這次徐裴是真急眼了,與之大吵了一架。
吳翠芬見實在拗不過,沒辦法隻得自己去邢州府買了些最劣質的,賣不出去的貨品。
買的時候那賣家還說明白了,這玩意賣出去之後絕不退換。
聽完徐裴的講述,周正氣的破口大罵:“你個王八蛋,腦子裡全都是豆漿吧,還一個月十成的利息,有這好事,能輪得到你發財?”
徐裴也是一臉悲戚,他說道:“我掌管倉庫,自從軍屯擴容之後,咱們這花錢如流水,所以我便想為軍屯賺些銀子,誰知……誰知……唉,什麼都彆說了,周大哥,你殺了我吧,我對不起兄弟們,隻能以死謝罪!”
說話間,徐裴扭頭看到了牆上掛著的寶劍,他伸手就要去拿,結果被周正一腳踹翻在地。
“混賬,你想死就死?錢我找誰要?”周正橫眉瞪目,他指著徐裴道:“站起來,拿著你的劍,跟我去邢州要錢去!”
這就是典型的殺豬盤,以高額利息為噱頭,吸納資金,最後再暴雷破產,或者直接卷錢跑路。
這種東西,就是在後世也沒什麼好的辦法處理,畢竟人都已經跑到國外去了,錢也洗出去了,再想抓人也抓不住。
最好的防範方法便是提高警惕,不相信那些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而在大乾,這種事就更麻煩了,雖說以現在的交通工具,往外國跑不太現實,但指著衙役們去抓這些人,估計更不現實。
能在這開盤口的起碼也是個黑白通吃的角色,不然那些被坑害了錢的人,能和他玩命。
據徐裴所說,那錢莊已經倒閉七八天了。
這麼長的時間,能跑的人,也全都跑了,錢估計也都卷走了。
雖然沒什麼大的希望,但總歸也是要去看看,不然這一萬多兩銀子,可就徹底沒影了。
此時的周正已經沒了退貨的心思,他帶著張桓、徐裴等十幾人騎乘快馬一路狂奔,終於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邢州府。
將馬扔到城外之後,幾人便進了城,順著徐裴的指引,來到那錢莊的門店前方。
隻見這裡已經破敗不堪,門都被人砸了個稀碎,上麵還有臭雞蛋爛菜葉之類的東西。
裡麵的東西也全都被人搬空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看到周正等人之後,隨即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嗨,有一個被福寶錢莊坑了的。”
人去樓空也沒什麼線索,周正心中更加窩火。
他沉默半晌後,沉聲道:“跟我來!”
說罷,他便大步向著邢州知府衙門走去。
這段時間趙孟珍過的還算舒服,一直糾纏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也全都被他打發去彆處當差了,再加上北邊和大遼議和了,來往邢州的客商又增多了,他也能從中盤剝更多的錢財,所以整天樂嗬嗬的。
此時已是黃昏,趙孟珍伸了個懶腰便打算回家去找新納的第八房小妾討論討論人生。
可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了吵鬨聲。
“乾嘛的?你們是乾嘛的?竟敢擅闖知府衙門,你們要造反不成?”
趙孟珍心中一驚,前幾日這知府衙門才被本地百姓圍了一次,怎麼這次又來?
他趕忙伸出脖子張望,若是那些被福寶錢莊坑害的百姓,他怕是又要去躲躲了。
然而,就在這時,周正已然帶人闖了進來。
“趙知府,白溝屯周正求見!”
之前因為妹夫的事情,趙孟珍對周正敵意很濃,還曾借機找過茬,但自從周正解決了黑煞虎之後,趙孟珍便對他多是感激了。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出大堂,趙孟珍拱手說道:“哎呀,原來是周屯長,稀客稀客,快請進!”
這時,負責看守的衙役們也追了上來,趙孟珍見狀擺擺手道:“下去吧,這位是白溝屯的周正周屯長,今後見到他不得阻攔!”
“是!”
衙役們退下的同時,周正也和趙孟珍來到了屋內。
二人落座,還不等茶盞端上來,周正便開門見山道:“趙大人,那福寶錢莊的事情,您可知道。”
趙孟珍一愣,他眨巴眨巴眼睛道:“福寶錢莊?你是說那錢莊倒閉兌不出錢來的事?”
“對!”周正點頭。
這下趙孟珍有些發懵了,他直勾勾的看著周正道:“難不成周兄弟也在他那存了銀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周正還是點頭道:“不錯,是存了點銀子,現在正要用錢,所以便想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