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2 / 2)

怎麼老是你 胖咪子 6093 字 4個月前

皇帝並不十分留心地看了一眼。

輕描淡寫的一眼,隻來得及掃過畫中人眼底罕見的狡黠和靈動。

也就這一眼,腦中登時就冒出了畫像時的畫麵,她定然是沒心沒肺地笑對畫師,麵上一派盎然之色。

第一反應,皇帝覺得不妥,非常不妥,簡直難以置信,一向老派的涇國公夏文康,加上大學士府出身的潘氏,竟然能教導出這般不成就的女兒來。

皇帝肅寒著臉,到底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腦海中的畫麵愈加活靈活現起來,年輕的姑娘,擰著細腰坐在一扇三交六椀的槅扇窗前,亮堂堂的日光從心屜裡照進來,挽起的發絲倒耀著光,將漫天星河倒影在囅然的眼波裡。

深宮的日子,說是花團錦簇、富貴無邊,然一日複一日的枯燥重擔沉甸甸壓在肩上,規矩體統講究太過,生活隻剩一潭望不見星點波瀾的死水。

就那一刻,皇帝忽然思量,若是來一個與眾不同的皇後同他相伴餘生,是否能夠裝點他這一成不變的刻板生涯。

是以,他最終在姐妹倆裡選中了夏二。

待帝後大婚,皇帝見了夏和易,才發現她和畫像上並不一致、和他的期許並不一致,她與他見過的其他大家閨秀幾無差彆,永遠斂著眉眼,一個式樣的小心謹慎、一個式樣的沉默寡言。

畫像上那般靈亮的眸子,倒是再未見過了。

皇帝左右思量著,邁進了偏殿。

太後正側身坐在西側的交椅上,對著日頭拿著一副畫像眯著眼細端量,聽見聲響回頭一望,欣喜道:“皇帝來了。”

皇帝微躬下去,“兒子不孝,竟多日未曾來向母親請安,想來實在羞愧難當。”

太後哪能不體諒兒子呢,頗有些心疼地看他,“我曉得你近來忙碌,有這個心就是了,不必日日親自前來。”

皇帝來仁壽宮請安是日日定例,眾人有條不紊地伺候落座,待安坐下,再奉了茶和點心,待母子倆能安安穩穩閒下來說話,太後讓卜嬤嬤捧著畫像到皇帝身前,語重心長,“咱們帝王家,姻親向來不由自個兒,但也不至於像民間一樣盲婚啞嫁。今兒我讓人描了夏家姑娘的畫像,叫你先看上一看,心裡頭好有個數。”

一模一樣的場景,無論是前次還是今日,皇帝都發自內心沒有任何異議,“兒子全憑母親安排。”

太監協著卜嬤嬤一道,徐徐展了卷軸,容貌上佳、端莊大方的夏大姑娘嫣然含笑,和皇帝記憶中一模一樣。

皇帝粗略瞧上一眼,不言聲,微微一頷首。

底下人立刻會意,畫卷剛展開便再卷起來,擱在邊幾上。

這便是瞧完了?就不輕不重的一眼?

太後見皇帝眼色淡淡,料想是沒看中的意思,怔了怔,倒也不著急,“不過你托生在帝王家,應當清楚,這國母之選,合不合眼緣倒是次要的。”

皇帝態度良好,“母親說得是,朕亦作此想。”

他內心確實無甚波瀾,正在安心等待第二副畫像。

那便是認可了,太後於是放下心來,“待過幾日,我尋個由頭召大姑娘進宮,屆時你再親自瞧上一眼。”

前世皇帝選了夏和易,是沒有額外進宮瞧人這一出的。太後當時聽了他的決斷,頗為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隻是彼時皇帝禦極已三年,做慣了決斷,已有不容置喙之風,太後便也不再乾涉他的決定。

但眼下這都不是重點。關鍵是,皇後的畫像呢?

這回皇帝沒即刻搭腔了,略頓了片刻,閒閒端起茶盞,略抿一口,不經意般問道:“朕忙於政務,對涇國公的家事倒是疏忽了解了。這夏府上隻一個姑娘?”

太後說不,“閨女有兩個,畫上的是大的,小的那個前幾日剛許了人家。”

“哦?”皇帝聲調平平,又推了推茶蓋,眼皮都未抬,“說的是哪家的親?”

太後和卜嬤嬤相視一看,覺著詫異。皇帝向來不愛管這些個婚嫁閒事,怎麼今日突然起了興致?

不過既然難得他問起,太後自然是知無不言,“小的那個許了榮康公家。”

“唔。”皇帝漫不經心地應了聲,似是不甚在意。

窗外日頭烈烈,茂盛的綠葉青翠投影在支窗的紗屜上,微風一吹,悠悠蕩在樹梢尖兒,綠油油的,綠得燦爛,綠得鮮亮。

皇帝看著,看著,依稀覺得那抹刺目的翠綠,也正幽幽懸在他的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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