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風(11)(2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10583 字 3個月前

孫施惠的一隻手在拈隻銀魚往嘴裡送呢,聽到椅子上的人這句話,即刻丟了手裡的魚,氣得,“汪鹽,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笨笨的很可愛?”

椅子上的人沒心情搭理他。

孫施惠站在她邊上,朝她一頓輸出,“你們那個姚婧四十了,她兒子都十三了,我喜歡她乾嘛,當人家後爹啊!”

“四十怎麼了,姚婧保養的很好好嘛。追她的人可多了。再說,她沒有比你的康姐姐差哪裡。”

“你說什麼?”

“我說姚婧不比康橋差。”

孫施惠有那麼一刻是沉默的,沉默裡卻慍怒著各種情緒,還有逆鱗。

因為汪鹽提到了不該提的人。

豈料他出口,卻是為難人,“你沒事惦記著康橋乾嘛?”

有人矢口否認,“我惦記什麼,我隻是記著有這麼個人啊。”

“彆記著,人家記不住你是誰。”

汪鹽一下子坐起身,“我要她惦記我是誰乾嘛……”

“少廢話,我不是來和你繞口令的。”孫施惠一下子刹住她了,且目光冷冽,“我和你談事,少扯彆的。”說著,他在汪鹽的腳凳上坐下,順便趕趕她的腳。

汪鹽眼看著他坐在腳凳上,想把腳往回收的,孫施惠一隻手輕易地捉住她腳踝,“你是不是看我上午送花給你們姚女士,誤會了?”

“……”

“我送花給她,純粹為了彆人。”

“誰?”

“你說呢?”

“……”

“……”

沉默對視沉默。

“汪鹽,我求你一件事。且這件事非你不可。”

“……”

“我們結婚吧。”

孫施惠話音才落,汪鹽的表情像吞了個雞蛋,如果說一個小時前秦先生的是唐突,孫施惠這個就是瘋得不輕。

且他還不肯汪鹽動,她腳都收不回來。

有人被嚇被急被噎得,乾脆胡言亂語地罵人,“你們都病得不輕,是今天有結婚的KPI,你們都爭分奪秒地要達標嗎?啊!”

“少給我提彆人,我警告你!”

他從西服內口袋裡翻出手機,給她看一張圖片,說圖上隻是副本,正本在爺爺的律師那裡,他不簽字,是拿不到正本的遺囑的。

汪鹽端詳著圖片,圖上白紙黑字,她卻有障礙似的,表示不懂。

那麼孫施惠就給她化繁為簡,他拿回自己的手機,不留證據在她手裡,“爺爺對我個人的遺囑分項是三份,其中一份繼承就是需要我已婚後才能生效。”孫施惠“自作主張”抹去了婚生子這一條。

他對汪鹽化繁為簡,對自己卻是化簡為繁。

隻因為,他知道,如實陳述遺囑的約定條件,有人一定免談。

他可以永遠拿不到那三分之一項的遺囑繼承,總之,他一不受製於人,二對自己要的,清楚清醒。

“所以你要結婚,拿到這筆錢?”汪鹽問孫施惠。

“是的。”他首肯,麵不改色地撒著五五開的謊,“汪鹽,我需要這筆錢解燃眉之急,卻不稀罕他們挑中的任何誰。”

“也憎恨爺爺就算死,也算計著我。一步步,一條條。”

汪鹽聽著心驚肉跳的,因為孫施惠的冷酷,他眼裡絲毫的熱氣都沒有。“孫爺爺隻是怕你……”怕絕後而已。

“怕我給他斷子絕孫?怕我卷了他的家當,回頭去姓施?”

“孫施惠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汪鹽今日梳的低馬尾,眼下半身坐在椅子上,馬尾歪到一肩上,她隻要不和他對著乾,一向溫柔小意的。

孫施惠伸手去摸她的頭發,汪鹽卻沒讓,隻聽到他冷到發毛的話,“我一直這麼想的。”

汪鹽沉默了好久,孫施惠再開口,四目以對的距離,“汪鹽,我們認識二十年,我求過你什麼嗎?”

“……可是沒人求事是求這個的。”

“那麼我求了。”

汪鹽果斷地從他手裡撤開了腳踝,她要下來,其實她更想走。

就在汪鹽穿鞋的檔口,孫施惠說遺囑上的款項,他隻要一半,一半足夠他能活動他春夏這個聯名項目,剩下的一半,“三年期滿後,屬於你自由支配。”

汪鹽陡然抬頭,看他,也憎恨,“所以,你這是實打實的交易了?婚姻搭子?”

“婚姻的本質難道不就是契約嗎?”

隻是有些人征信好,契約期長久,久到閉眼,所謂一輩子;

而有些人,契約精神不友好,半路上,荒腔走板地散了夥。

汪鹽拿孫施惠之前的話回敬他,“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酷酷的很本事?”

孫施惠一身疲憊,他乾脆挪了位置,一屁股坐到剛才汪鹽躺的地方,帶著她身上的餘溫和香氣。

“我隻是陳述事實的最本質。”

“事實是,我不需要這樣的本質。”汪鹽反駁他。

“我嫁給彆人,人家或許還能哄哄我,難得糊塗;孫施惠,你有什麼,你除了你那一半的遺囑和你的本質。”

“不然呢,如你所說,我有什麼。”二十年來,汪鹽頭回聽這麼個心高氣傲的人說喪氣話。

汪鹽扭頭就走,她不想承認,事實的最本質是,有些人注定走不到一起去。

躺椅上的人喊住她,“或許你該教教我,教教我,你的盛吉安是如何說服你的,貓貓。”

下一句,他突然戾氣起來,“我最討厭他人前人後的喊你貓貓。”

汪鹽再扭頭回來,孫施惠在椅子上麵不改色,薄薄的酒氣,正好助長他的囂張、傲慢、無情,“你很想知道嗎?盛吉安比你好一萬倍,因為他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好談,他求婚才不會……”

“汪鹽你醒醒,他媽的,跟你求婚的是我!”孫施惠說著,從椅子上一躍起來,幾步走到汪鹽跟前,沒等她反應,隻覺眼前一黑,身子被輕飄飄地撈起,帶著酒精的濡/濕感貼附上來……

汪鹽隻覺得腦袋炸開了花,猛地推開貼近的人,孫施惠一個不設防,差點往後栽下去,他勉強站定,再刮刮唇上沾到的口紅,“清楚了嗎?”他反倒有理起來,“跟你求婚的人。”

“孫施惠,你個王八蛋。”

仿佛打牌一樣,汪鹽嫌他剛才那副牌做的不行,那麼重洗一手, “總之,結婚是真的,非你不可也是真的,因為我不想和彆的女人試婚姻。汪鹽,我和你認識二十年,倘若你必須結婚,我是個很差的選擇嗎?我熟悉你父母熟悉你家庭,知道你們家你媽作主;而你父母也熟悉我,說得再白一點,婚姻最大的風險,不過就是散夥,我甚至都可以把你能遇到的風險降到最低最低。退一萬步說,我難道還會對你不好嗎?”

汪鹽對於孫施惠嘴皮子利索的一車皮話全沒聽進去,隻有最後一句,她啼笑皆非地指控他,“你對我什麼時候好過?”

孫施惠更是氣得不輕,“你要怎麼個好法,天天把你捧在手心裡,還是天天咯吱你?”

就知道。汪鹽一臉‘我就知道’,她懶得對牛彈琴。

徑直往門口去,某人的聲音在後頭,“汪鹽,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答應?”

“答應是吧,好呀,我不要那遺囑上的一半。我要你們孫家鄉下的那套老房子,連前門到後院。”真真一個老屋宅院。

孫施惠幾步走到她跟前,然後一字一息地回應她,“那不行。我都能把一套老屋宅給前妻了,三年肯定不行。你得陪我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