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遠遠風(18)(2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11839 字 3個月前

要我說,你和琅華啊,正好湊一對。這種一點虧都不能吃不能讓的性子,誰因為你們倆結個親家,那才是難長久了。

陳茵向來在家裡作主慣了的。汪敏行也事事讓著她,她更年期脾氣差,老汪甚至哄著女兒一齊讓著她,說這讓著讓著倒把你慣壞了。

就問你,你辦個大事,迎麵碰上個客人說走就要走,一點顏麵都不顧了,你怎麼想?

陳茵被老汪這麼一說,哪還有底氣叫嚷啊。回來的路上一路沒說話,到家了,沒話找話同老汪說,她就是氣不過琅華看輕他們鹽鹽。

汪敏行怪她識不清,聰明反被聰明誤,“她琅華不過使小性子。大是大非上過得去就行了,你哪回看他們孫家拿大主的是她的。”

“就單望望老爺子請客這事上,是誰在掌舵拿大方向啊。”

是施惠。這一點陳茵狠曉得。

汪敏行再出聲,“從前多少回我不談了,就這一回,這小子能這麼沉得住氣,哪怕我們執意要走,他也丁點顏色沒露,倒讓我刮目相看了。”

“辦事情就得這樣,大方向大策略上不亂。多碰上你和琅華這樣的幾個,哼,什麼事都彆辦了,光扯頭發了。”

汪敏行就是這樣的性格,小事由著妻子胡鬨。大事上,倘若有什麼不對的,他一錘定音,也不準妻子反駁。

陳茵眼見著老汪真的動氣了,怪她和琅華都不好,使小性子,不看什麼場合,眼裡沒主家辦事的情分。想著緩和幾句,就逗老汪,“這麼說,你又中意施惠了?”

汪老師哼一聲,“不中意懂事識分寸的,難不成喜歡你們不講理的?”

說是這麼說,趁著陳茵去洗澡,老汪悄悄和鹽鹽通話裡,到底沒透露他的真實想法。隻說媽媽今天在孫家被活打嘴了。就是想提醒女兒彆晚上哪壺不開提哪壺。

汪鹽那頭脫口就問孫施惠怎麼了?

知女莫若父,一句簡單的疑問,卻清清楚楚透露了女兒家的心思。倘若鹽鹽真心沒有孫施惠,上來不會問他怎麼了,而是要先問問媽媽怎麼了?

汪家這頭歸置洗漱都睡了,孫施惠來電,大半夜地丟了個炸.彈過來,說他要和鹽鹽結婚?!

陳茵在床上告訴老汪這句的時候,汪敏行氣得掀被而起,“他敢!昏頭了!”

眼下,老汪也不由自己的學生牽著鼻子走,他坐在孫施惠的對麵,捧著自己的茶缸子,也不管妻子有沒有給客人倒茶了,喝一口自己的,吐掉茶葉,質問施惠,“爺爺那頭的事,先放一邊,說說你和鹽鹽要結婚的事!”

上學那會兒,汪敏行這種對麵說教的局麵就不少,孫施惠回回給他惹了禍,他都要臭小子說說,哪裡又不中你的意了,要你強出頭!

孫施惠那會兒就很會繞人,你和他說東,他扯西給你看。

你問他,和盛吉安在食堂吵吵什麼。你把鹽鹽按到餐盤裡的事,我就不和你單獨計較了,我回頭就問問你爺爺,是不是孫開祥的家教教的!

孫施惠說他就輕輕推了一下,我怎麼知道她就跌進去了。

老汪護女心切,說她那個棉襖是剛買的,她攢錢買的她最喜歡的歌手代言的。

孫施惠說他知道,已經重買了一件,隻是,老師您拿給她吧,她肯定不要我賠的。

老汪恨不得呸他,誰要,你給我拿回去!

再說到和盛吉安的爭執,孫施惠反口就說老汪偏心,偏心您女婿。

氣得老汪拿茶缸蓋子假意投他臉上。

孫施惠直接把蓋子揣他兜裡,說這就是證據,他回頭就去舉報老汪。

老汪氣得叫他滾。

誰能想到這麼個刺頭,十年後,跑來說要和鹽鹽結婚,真是離了天下大譜。

這回孫施惠倒是不繞了,簡明兩點:

“我有這個想法很久了;

鹽鹽也答應我了。”

汪敏行從來難把施惠當外人,嘴裡罵人,“胡鬨。結婚是什麼你們懂嗎,這才多久,就談婚論嫁了!”

“二十年還不夠嗎,老師?”

“你七歲就想著和人家結婚啦!”汪敏行真的很難不暴脾氣。

“老師,我聽師母說,你和師母相親到結婚,也就幫了準嶽父家一個春耕一個秋種,臘月裡就結婚了。結婚那天天太冷,敲鑼打鼓的隊伍,還弄丟了一個鈸。”

陳茵在邊上沒忍住,笑出了聲。汪敏行偏頭瞪妻子一眼,你乾的好事,你什麼都往外說的下場!

“我們是我們,你們是你們。”汪敏行端出穩穩的老師架子。

“是。老師娶師母肯定不是一日之功。我不貪功,也隻想告訴您和師母,這些年,我過年過節想著你們的,就是我的心意。”確實,這幾年,孫施惠大大小小,送到汪家的禮不少。

“老師您讓把爺爺的事先放一邊,我得說實話,如果不是爺爺的病,我也不會耽誤到年底,也正是爺爺的病,才讓我想把這件事抓緊些完成。”

“完成結婚?”

“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婚。”孫施惠糾正老師的話。

他的意思是和汪鹽來往這麼些年了,生活篩沙,他也算是篩選下來的人了。

“老師,師母,其他所有人上門跟您二老求這個親也許都是唐突的,可我覺得我沒有。知根知底也不是隨口說說的。”

“我今晚執意來,也是等不到明天早上。一來怕師母生氣對我失望,我前幾天上門,師母明明對我是滿意的,我可不想因為琅華這點岔子而耽誤了我。”

“二來,爺爺一門心思想等到我結婚他再閉眼,上回你們去,也聽琅華說到過的,什麼相親的對象,我早和鹽鹽說過的,我不感興趣。我這個人脾性又古怪,難得投了師母的眼緣,換個彆的嶽母,可能都會不待見我。正如師母說的,我自幼無父無母的原因罷,很難得有心人家的喜歡。”

陳茵聽施惠這麼說,終究還是心軟了,覺得她情急之下的話,到底傷了他的體麵。是的了,誰沒個爹媽願意掛在嘴上的。“你彆這麼說,我也有不對,你老師說我了,說我不顧你和爺爺辦事的辛苦和用心。”

孫施惠自然不會說任何他們的不是,“師母,您多少擔待點琅華,她和我一樣,歲上頭,奶奶就和爺爺離婚了,經濟原因,才把琅華養在這頭,後頭再大點,她自己不願意和母親來往了。”

陳茵頻頻點頭,“這我是知道的。行了,琅華的事誰還能真和她計較什麼。我就是苦我們鹽鹽被人家說個是非。”

“我都清楚就行了。師母。你放心。”孫施惠正要說他的第點呢,“我和汪鹽結婚是我們的事,我奔著一輩子去的,我中意的人,自然我自己最清楚。”

他說這話時,汪鹽不作聲地站在房門口,門沒有掩,孫施惠回頭看她的時候,她也難撤退。

陳茵這頭是原本就有這個打算,雙方挑明了談,更是推波助瀾之意,難得施惠自己願意條條樁樁地說清楚。

結婚是什麼,結婚從來不是隻有情投意合就能成的。

換句話說,倘若千般萬般都稱心如意,難得一對當事人又一齊點頭,那才是最花好月圓的。

陳茵把鹽鹽喊過來,沒問長沒問短,其實兩個人私下來往,眉來眼去,過來人都是懂這層意思的。

她隻要問清楚一點,也不怕當著老汪的麵,“當真沒有懷孕?”

“媽,您腦子裡除了生孩子的事就沒彆的嗎?”

“嗯呐,我就是個鄉巴佬老太太啊,可我哪怕鄉巴佬也是不準奉子成婚的啊,我跟你和施惠都要說清楚,我不管你們孫家多有錢,這女人為了孩子去結婚的,不談是好是壞,總歸要吃苦頭的。孩子也不該是結婚的理由,所謂開枝散葉,那樹沒有根基沒個穩固,憑什麼開枝散葉啊。”

一屋子四個人,各懷心思。唯獨孫施惠最清醒,因為他領悟到言外之意,開口安慰師母,“沒有孩子,師母,這一點您要放心,汪鹽什麼脾氣您最清楚,她不是這麼不謹慎的人。”

“……”汪鹽偏頭瞪他一眼。

而邊上的父母對於某人的話卻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他們怎麼也不相信,都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兩個人不可能沒點什麼的。

孫施惠看汪鹽瞪他,乾脆改口,“我,我說我不是這麼不謹慎的人。”

說話間,牆上的鐘,有輕巧的整點報時滴答聲。十二點了。

汪敏行趁勢說,太晚了,今天就說到這了。施惠早點回去。

陳茵也是這個意思。

孫施惠便見好就收,他起身和老師、師母告辭,臨走前,扮作多這麼一嘴的樣子,“師母,您和老師同意的話,我想讓爺爺親自過來一趟。一來視為尊重,二來他很願意為鹽鹽登門這一回。”

陳茵沒說好,當然也沒反對。隻讓鹽鹽送一下施惠。

天太晚了,汪鹽就宿在家裡不走了,留孫施惠一個人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門口他拖遝地換回鞋,汪鹽盯著他,安檢檢查員的嘴臉。

孫施惠逗她,“我臉上有東西?”

“……”汪鹽想說,有厚顏無恥和陰險狡詐。

“汪鹽,我渴死了。”孫施惠再低低的聲音,過來,“你媽好過分,臨了,都沒請我喝杯茶。上回還有的,噴香的龍井,這回沒有了……”

汪鹽:扮天真博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