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遠遠風(18)(1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11839 字 3個月前

孫施惠沒有在開玩笑,他是當真要趁夜過去。

生意人的秉性,簽字蓋章前,一切變數皆為命數也是活該。

汪鹽看著他提溜著她的拖鞋,嘴上不言,卻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

不多時,她問他,“你拿什麼說服我媽?”

孫施惠毫不介懷地輕鬆上陣,“你點頭了,就是我最大的籌碼。”

汪鹽不作聲。

孫施惠曹阿瞞又上身了,“汪鹽,你彆說你剛才鬨著玩的啊?”

“我沒有鬨著玩。我也不要你出賣祖宗的那套老宅,就你爺爺分配給你的已婚置換金,我得一半,有什麼理由拒絕呢?我可能乾一輩子都掙不到那些錢。年而已,年以後我不過才十歲。”

十歲的都市女性,生命才剛剛開始。“看你們家琅華就知道了。”

汪鹽如是說著,孫施惠淺淺的笑意,站在她床邊,“我有必要提醒你,年期間,你任何毀約的行徑,都得不到你要的錢哦。”

汪老師家的女夫子說教卻從不迂腐,“你放心。非必要我不會提離婚的。當然,如果有人讓我實在難以忍受了,法治社會,也沒有離不掉的婚。”

“是誰說世上總有例外的。婚姻總要迷信的。”

“跟你學的,客觀唯物點沒什麼不好。起碼賬算得清楚。”汪鹽也就這方麵差點了,她每個月工資也不少,偏七七八八的感性消費占了大頭。

陳茵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彆人有都是假的,隻有自己有才是真的。

這世上百轉千回,最後,活得還是自己。窮什麼彆窮自己。

所以,汪鹽也不是這一時一刻才客觀認可孫施惠這樣的謹慎、算計的。

他隻是太清楚,無條件相信彆人的代價與後果。

“賬算得清楚的前提就是,汪鹽,你得一條一項跟我約定好了。白紙黑字、簽字畫押。”孫施惠教她。

汪鹽卻不置可否,“不急,我也不怕你賴賬。”

“你拿什麼信我?”

“拿你孫施惠的名號和臉皮。”

某人笑了,“我以為你要說咱們二十年的交情。”

“二百年的交情也抵不過你自己重要。”

孫施惠聞言這一句,麵上一寡,認認真真看著汪鹽,手上提溜著的一雙拖鞋,一隻、一隻地跌到地板上。

汪鹽也不理他,隻催他走。什麼事,明天天亮了再說。

孫施惠卻當著她的麵,掏出手機,就在電話接通那一瞬,汪鹽聽到他喊對方什麼,下意識地起身撲過來,想叫他不要發瘋,這個點過去,他且等著被罵吧!

孫施惠瞅準了汪鹽過來,身高腿長的優勢,一隻手逮貓貓的穩狠準,從她腰後圈住她,連同她兩隻不安分的手臂,把她整個人捫在懷裡。另一隻手在跟師母打電話,說他家裡才散席,師母和老師方便的話,我想過去解釋一下,鹽鹽和我一起去。

“順便想征求您二老的同意,我想和鹽鹽結婚。”

汪鹽整個人傻了,她以為她算了解孫施惠的了,沒想到他這麼瘋,有些話對於彆的男人來說,要比一座山都還要重的,他輕飄飄說出來了。

那頭回了句什麼,孫施惠囫圇地說了聲好。

掛了電話,他便催汪鹽穿鞋子。

“你非要現在這個時候去撞我媽的槍口嗎?”汪鹽怪他太急功近利,又說他根本不懂家長裡短那些雞毛蒜皮的重要性。

媽媽當真在孫家受了什麼氣,孫施惠這個時候去,就是去送“死”的。

從前,汪鹽領著盛吉安上門,隻是周末天,來和陳茵打個招呼而已。陳茵自始至終沒從麻將桌上下來,汪鹽太知道媽媽那些冷落人的招數了。

孫施惠非但聽不進去,反過來揶揄汪鹽,“你是覺得我這兩手空空地去提親,跌你麵了?放心,該你有的禮,一個都不會少,鹽鹽。”

他再催她,穿鞋。

汪鹽一麵性子急,一麵抱怨他,“我腳跟破了。”

有人一門心思地要去奔赴戰場,說什麼也要汪鹽陪著他。問題出現了想辦法解決的理所當然,就是不放棄。他催汪鹽,“把絲襪脫了,換褲子,換羽絨服。你臉都凍青了。”

汪鹽:“我不是凍的,我是被你氣的。”

“快脫,彆浪費時間。”

“你出去。”

“……”孫施惠杵在汪鹽眼前。

“你現在就在浪費時間。”她提醒他。

等汪鹽花了點時間換了條褲子,腳跟也貼了創可貼,孫施惠已經在門口敲門催幾遍了。

“汪小姐,你這是在換衣服,還是在換畫皮呢?”

汪鹽坐在床尾穿棉襪,二人隔著一道門,各自為戰,“你再催我就不去了。”

門口的人這才熄聲,等汪鹽從房裡套著羽絨服出來,孫施惠詆毀她,“我從前沒覺得你這麼墨跡。”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孫施惠叫的網約車已經到了,他得承認,偶爾也有算漏的時候。“早知道你會提前答應我,說什麼我也不會讓老姚走。”

汪鹽去門口穿鞋,她平時在屋裡穿的一雙棉鞋,乾脆決定穿出門了。然後慢悠悠回擊身後人,“你可以讓老姚回來,我也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

“征信差的人,寸步難行。”

汪鹽換了套穿著,沒了高跟鞋,站在孫施惠跟前,平白矮了一截。她再想說什麼的時候,孫施惠已經拉她出門了。

烏洞洞的樓道裡,有聲音問她,“腳還疼嗎?”

“疼你要背我下去?”

“如果我想摔死的話。”

汪鹽在黑暗裡狠狠白他一眼。

幾秒後,再聽到他說,“下了這層樓,等有光再說。”

真到了有光的這一層,孫施惠當真要背她,汪鹽卻不要了。一是她腳沒那麼疼,二是……她不習慣有人這麼假惺惺的好。

“你背我遠沒有我自己走得快。”

*

二人打車回到汪家父母住處,外頭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

孫施惠敲門的動靜都沒到下,汪敏行就來應門了。

老汪打開門的那一刻,麵色很複雜。怒其不爭之意溢於言表。

二人進門後,才發現陳茵大當家一身棉襖棉褲坐在沙發上,頭發稍稍地攏了攏,離蓬頭垢麵也沒差多少的。要知道孫施惠上回來,陳茵是把家裡歸置再歸置,自己打扮又打扮,甚至嫌棄汪鹽不好好收拾自己。

沙發上的人投一眼大半夜折騰過來的兩個人,上回招待施惠的什麼好顏色好口吻全沒了,隻問他們,“電話裡說的結婚是怎麼回事,鹽鹽,我跟你講啊,帶著身子的結婚,我說什麼都不肯的啊!”

汪鹽聽了自己都嚇一跳,她不敢相信媽媽說話這麼直白。“帶什麼身子啊,你要不要想象力這麼豐富!”

“那好端端地怎麼一下子就要結婚的呀。”陳茵原本翹著二郎腿的,聽汪鹽這麼反駁,一顆懸著的心掉下來,也換了個坐姿,身子朝向他們,隨即看著孫施惠,“施惠,你說!”

孫施惠眼看著汪鹽從他身邊走開,回自己房裡了,留他一人麵對著廳裡兩個棘手的長輩。

孫施惠頭一反應卻不是急,也不是陳情狀,而是……師母對晚上那茬並沒有喋喋不休地要來掰扯,也沒有覺得他們提結婚很荒唐,師母問話的重心在於怎麼一下子都到這一步了。

原本應該緩緩而治的意思。

於是,孫施惠自己厚著臉皮找位置坐下了。上來先不說結婚的事,“師母,我知道您今天氣得不輕,爺爺那裡也是,席沒散,就把琅華捉過去訓了一通。琅華你也知道的,嘴上沒個把門的,但待爺爺還是孝順的,回頭,特護和家庭醫生過來的時候,她自己倒先偷偷抹眼淚了。”

陳茵聽施惠這麼說,嚇了一跳,“那爺爺……”

“沒什麼大礙。一切都很平穩……師母您千萬放心。隻是爺爺覺得叫你們今天麵上掛不住了。”

陳茵這頭,她沒走出孫家其實已經後悔了。正如汪敏行說的那樣,你看看你那個機關槍的嘴,饒過誰。她個琅華,你還不知道她的脾氣,被孫開祥寵得沒邊了。她說幾句風波話,就點石成金了?

你說琅華一口唾沫一口釘的,你自己呢,好到哪裡去。施惠那麼個性子的人,都再地追著你賠不是,你倒好,把人家沒爹沒媽都拿出來說了,你就不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