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1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11112 字 6個月前

混沌酒氣的人,即刻就清醒了。

孫施惠拖遝精神不濟的眉眼投一記眼前人,鎮靜問她,“你今天見過什麼人?”

汪鹽頂不喜歡他這樣的口吻,高高在上,哪怕沒什麼行徑,已經足以折辱到彆人。

她的一隻手離開他的唇邊,於公於私,她都不能供出孫津明來。到底對方是爺爺親自挑選的,二孫又真真共事這幾年,有些情誼或者性情不投,不代表工作上不能為伍。二一則,孫津明到底也沒說什麼,他不過是拿富芸芸給汪鹽比了個再現實不過的例子罷了。

“所以,我該見什麼人嗎?”汪鹽反問。她再懶懶適意地笑,說她一天來來回回總要見上不少的人的。

汪鹽如實告訴孫施惠,她在書房裡找了下,沒找到那份協議。

沙發上的人,有一秒的陰晴不定。因為汪鹽翻了他的書房?汪鹽看著他沉寂的表情,心像燃著的香,冷不丁地就斷下一截灰。“你放心,凡是你上鎖的地方,我都沒有碰。”

孫施惠輕淡地笑了聲,再撐著沙發扶手起來,腳步不那麼虛浮了,來到書桌案前,端汪鹽給他泡的那杯茶,涼了,正好灌著解渴。

“協議在我辦公室。”

汪鹽還在沙發上,盯著他的後腦勺,第二遭發問,“我是問你,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算。怎麼不算,汪鹽,我當初就說過,無論你要這套宅子,還是那一半的遺產,我都會給你。”

“……”

“前提是……”孫施惠是拿五指抓在杯口上,再重重磕回去,回頭朝汪鹽,嘴裡順勢吐出一支茶葉梗,“你得陪我三年。我說過的。”

半年還沒到。這個焦頭爛額的檔口,孫施惠對任意一樁他覺得棘手的交易或者官司,都沒什麼耐性。

他還是那句話。飲酒後隱隱慍怒的人,兩腿交疊靠在桌案邊,問汪鹽,“今天見過什麼人,才這麼冷靜主張地問我要協議書?”

汪鹽一時詞窮,好比誰主張誰舉證,她拿不出證據邏輯鏈,就辯不贏她的對方辯友。

“爺爺還是孫津明?”

汪鹽聞言,心跟著一揪。她甚至不敢看孫施惠,怕他太熟絡她,輕易被他看穿什麼,急智之下,反將他一軍,“所以你把我們簽協議的事告訴爺爺和津明了?”

孫施惠毫不受她乾擾,嗤之以鼻的聲音,“這麼說,就是見了。”

他問她,他們和你說什麼了?

汪鹽學著他的冷靜,信步站起身來,“能說什麼,你才是他們的一把手,誰敢說你什麼。不過是最近經手的合同多了,想起來了,再偶然聽津明聊爺爺和從前的富小姐,一時感慨罷了。”

“感慨什麼?”

“感慨……夫妻真的至親至疏。富小姐明明給你爺爺生了兩個孩子,到頭來,她成了你爺爺遺囑叮嚀之外的人。”

“你也怕成為這之外的人?”孫施惠詰問。

汪鹽不看他,固執得很,因為她確實沒等到她想聽的。一個字都沒有,“我為什麼不怕?”

“孫施惠,既然是契約,那就講個公平公正。我都簽字了,你為什麼遲遲不用印給我?”

“你要房子還是錢,我不用印也可以給你。”

“什麼意思?”汪鹽懶得和他繞。

“意思是,我不喜歡你聽了彆人幾句屁話,跑來試探我!還有,協議我不打算用印了,但我該你的錢還是房子,我一分不會少你!三年到期再說。”

汪鹽被他氣得頭腦發脹,說的什麼狗屁話,她恨不得朝他跺腳,“孫施惠,你什麼意思?”

“自己想!”

“所以你這是承認出爾反爾了?”

他冷著臉看她,不知是不是酒意驅使,輕易挑破他的不滿,“汪鹽,你輕易聽信彆人的話,跑來翻我的書房,你就真得信過我嗎?”

好嚴重的罪名。他可以把重要的東西哪怕喝醉的情況下,都不假手於人,架著理智擱進保險箱裡,再打亂刻度,卻不能允許汪鹽在這裡找一件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那你呢。孫施惠,你口口聲聲你的書房,這個家於你而言,哪裡都是你的。那我不是每一處都是侵/略?”

喝酒上頭的人渾然還沒覺得他說了混賬話。繼續言語乖張,“我不喜歡你信彆人而不信我的樣子。”

汪鹽被他那句翻他的書房折辱到了,事實擺在眼前,“我確實不知道如何信你,孫施惠,你哪怕和我做交易,也三心二意的,連個協議也不肯認真回簽給我,你告訴我,我要怎麼信你!”

“還是說,這個協議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汪鹽突然發難道。

她也看到孫施惠難得的失語在那。

汪鹽乘勝追擊,倘若沒有任何玄機,孫津明不會說那番情詞懇切的話,看似彎彎繞繞,實則每一句都在夫妻關係上做文章。“孫施惠,你根本沒有財務危機,這個協議和爺爺約束你的,也不一樣,對不對?”汪鹽隻能想到這,她也不承認,當初不想細究他的原因,僅僅因為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從來是有人肯開這個尊口。

傲慢獨行的孫施惠,這些年來,真正跟她低頭,就是那事不過三的“求婚”。

婚後,也在書房裡,她問過他的,解他燃眉之急的資金到位了嗎?孫施惠那時答得籠統,隻說沒有她,爺爺不會那麼快點頭他的項目。

現在想來,他壓根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

是汪鹽太想當然了。

當然的原因,是一個從來不撒謊的孩子,吵著嚷著,喊狼來了,她憑著和他知根知底的交集,當然地相信他。

可是,事實證明,那個孩子就是撒謊了。

“你當初連給我看爺爺的所謂遺囑,都隻是手機上的圖檔。孫施惠……”

“明天、”有人突然截住了汪鹽的話,彆由著她再自由發散下去,“明天把協議用印給你。”

孫施惠陡然間發現汪鹽比他想象得還要冷靜,大晚上地,她越吵越清醒,清醒地在這抽絲剝繭。怕不是等不到天亮,這個女人就全想明白了。

他的計劃全被她打亂了。原本覺得這個檔口,她該是他最省心的一個,可是事實恰恰相反,她都沒等到爺爺的大事過去,就好像全想明白了。

書房門口的人冷冷聽他拋下這麼一句,心裡那半截香也燃到頭,隻剩一血肉模糊的灰。她真真看不透他,饒是有爸爸背書從前一些舊事,可是二十八歲的孫施惠早已不是十七歲的樣子了。

她站在他麵前,和他說了這許多,他還是公事公辦的鬼樣子。

“孫施惠,那麼,爺爺真真約束你的遺囑是什麼?”

某人再次端起杯子,仰首要痛飲的樣子,卻發現杯子早已見了底,隻剩一兩滴茶,潮潮嘴邊。他平生最討厭一句話,聊勝於無。

有些事,隻有經過了,才明白——

有就是有,無就是無。

而汪鹽看著他在那洋相地同一個已經空了的杯子死磕時,才意識到他真的喝多了。平日他伸手就能夠到的璧牆上的冰箱,他好像全想不起來似的。

她剛想提醒他,“你……”

“有完沒完!”案前的人卻勃然怒喝。

震得汪鹽整個人肩頭一抖。

光火的人丟開茶杯,氣不順也一身疲憊地再往椅子上一跌,眉眼不耐,但也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引得汪鹽在那怔了好長時間,“汪鹽,讓我喘口氣好嗎?”他當真氣得不輕的樣子,抽解開他的領帶,徑直往地上扔。

隨即,蓋棺之論的樣子,“今天先到這裡,你去睡覺。什麼事,等天亮再說。”

汪鹽扭頭就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征詢的口吻,“所以,現在房間我能用嗎?施惠少爺。”

座椅上的人,闔目也不看她,隻幽幽道:“好了,彆鬨了。”

*

直到孫施惠休憩了會兒,也平靜了會兒,回房洗漱後,才發現側躺著的汪鹽沒了往日老早把帳簾四角放下的習慣,她最怕有蚊子咬她的。

沒支帳簾前,有回,她被咬著了,大半夜坐在床上抓。問為什麼它們都不咬你。

孫施惠被她的動靜鬨得心煩,因為它們也知道你血甜絲絲的,欠咬。

跨上床的人,去解四角的掛鉤,再細致地把每一處帳簾掖好。

平心靜氣地躺下後,他來掰一直直邦邦側躺著的人。

兩遭施力,她都不肯回頭。孫施惠不快地問她,“明天,都說了,明天我用印給你。這大半夜地非得和我鬨是不是!”

話不投機半句多,汪鹽已經對他死心了。後背朝他,他的下頜剛挨到她的臉,汪鹽就冷冷出聲,“彆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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