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1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13007 字 3個月前

孫施惠送汪鹽回去上班後,他便驅車往桐城趕。

到了工地,臨時活動房辦公室裡,孫施惠才把安全帽摘下來丟給身邊人,老鐘就和他捏鼻子話務的自覺,說這工期再趕就要出紕漏了。他也沒班給施惠趕了。

那頭,趙寅軒十萬件藏品運輸談的保險公司,趙看過合同細項,不大滿意的樣子。

孫施惠把皮球踢回保險公司那頭,要他們重擬保固條件。

那新上任的接洽經理怕不是個愣頭青,一天三頓問候電話,還總是越過孫施惠秘書那頭。這下,算是甕裡燒火點著了,老鐘又在施惠耳邊嗡……老夥計隻見施惠這老小子把唱著的手機扔開去,嚷著要喝水,再朝老鐘,“你少給我叨叨,是不是沒時間趕,總有人願意替我趕!”

老鐘從跟著孫開祥再到這三代目,他是見過施惠來工地的架勢的,這小少爺苦是吃的,但是軟富貴的毛病也從來不丟。他和他們一起,從來不用一次性杯子的。

今天破戒了,還是真渴著了。中午吃什麼了都,光吃鹽的架勢,翻出一個紙杯子,接飲水機裡水,咣咣猛灌了兩杯。

外麵熱得人要死掉了。高溫作業期間,中午一律要歇到兩點開外。孫施惠先兵後禮,知會老鐘,這不是他們合作的第一個工程,肯定也不是最後一個。夏季高溫作業,他不是不知道辛苦,但是說什麼也得給他蹚過這一關,交期絕不可以往後延。

他給老鐘額外再加五個點的高溫補貼。走他個人的私賬。

老鐘年紀當施惠爹都有零頭,回回被施惠罵成他得喊老小子爹。孫施惠再警告他,少給我耍滑頭,趕量也得給我保質。我不管你幾班倒,反正我的工地不作興觸任何黴頭。

再有,“孫津明人呢?”

說好來工地彙合去勘賃的集裝箱倉庫的。

老鐘答沒尋到津明的影子呢。

孫施惠轉把椅子坐下來,分煙給老鐘。毒日當空,即便坐在空調間裡都聽到外麵蟬要叫壞的架勢,他把兩隻腳擱在一張藍塑膠凳子上,等人叼煙也歪派的口吻,“要變天了,這人啊,也開始和我彆苗頭了。”

老鐘朝施惠哈哈奴顏幾句,隻以為施惠是在暗諷他打秋風了。

豈料孫施惠壓根不正眼瞜老鐘,孫津明過來的時候,襟前背後一圈汗。

座椅上的人,都不等他在冷氣間裡把氣喘勻,隻問來人,“周轉箱倉庫那裡,談妥了嗎?”

孫津明點頭。

孫施惠收起兩隻腳,懶散站起來,說那就過去看看吧。

孫津明今天車子出了點狀況,冷凝壞了,他一路開車過來,降著窗,迎了一身的熱風,他說等他散散熱氣再說。

老鐘說去給他們拿冷飲吃。

孫施惠哪裡坐得回去,隻在孫津明落座邊,來回踱步。老鐘說話的工夫從隔壁房間拿來兩支冷飲,孫津明當真接過來咬了,孫施惠覷一眼老鐘,後者悻悻收回殷勤的目光,隻把那不知名的棒冰擱玻璃桌麵上,由著它化。

直到老鐘去了,這間不成文的辦公室裡隻剩下他們叔侄兩個了。

孫施惠來回走位,晃得孫津明心煩得很,“你不走行不行?”

“不行。你快點吧,有這麼熱嗎,車不行就換,人不行就治!”

孫津明抬頭瞥一眼孫施惠,“怎麼,吃槍/子了,這麼衝?”

某人揚揚眉,不為所動,一手抄口袋,一手把煙吐得嗆死人不償命,“你倒是巴望著我挨/槍/子,是不是?”

“說人話!”

“人話就是少給我扮菩薩,孫津明!”

坐著納涼的某人,欣慰一笑,“我就知道,你不在鹽鹽那頭碰壁,不會這麼上躥下跳的。”

“孫津明,爺爺跟你說什麼了?你我攤牌吧!”

孫津明不接招,隻告訴施惠,“你就當我純看不慣你們姑侄作踐人的樣子吧。”

孫施惠笑得自矜,“你還不如承認你喜歡我老婆呢。”

孫津明抬眼,白這個不要臉的人。“我喜歡汪鹽,不是你老婆。”

“那不就得了。彆說,她從前那位惦記她,我渾身毛恨不得都猖起來了。但是你,我一點不吃味哎,知道為什麼嗎?她喊你津明阿哥,你還不知道她都喊誰阿哥,她舅舅家的姨媽家的兄弟才阿哥阿弟的。嗬。衝她這份情,我也不高興和你生分了。她喊你阿哥,你才看不得她受委屈,我謝謝你,不是為她,是為我。有人這麼看重我老婆,是她的福氣,也是我的運氣。”

而至於其他,孫施惠泛泛地說著,突然拋了手裡的煙,謹慎踏滅了,一並籠統地回敬他,“如果哪一天,你看到一些叫你解氣的還是叫你豔羨的,那麼,隻有一個原因。那都是我該得的。懂?”

剩下的,就橋歸橋路歸路,他們叔侄能湊在一塊,也隻是在商言商。

爺爺在一天,他孫津明是來馳援也好報恩也罷,孫施惠都會全了他們的美名。

不在有不在的說法。總之,“我們都得清楚自己要什麼。”

“很顯然,我不會要一個隻會來報恩的合作夥伴。”

孫施惠說著,把車鑰匙拋給對方,要他開車。去勘集裝箱。

臨出門,少爺般般的嬌氣,拿安全帽擋太陽,朝孫津明不快一句,“琅華啊,她才不是作踐人。你還不懂她,我們這個老姑奶奶,純純有點受虐狂,隔三差五折騰出點動靜,然後,教訓她一通又老實了。”

孫津明不置可否,“嗯,留著你這個家主去教訓吧。”

孫施惠頂著個大太陽,一時沒聽出弦外音。偏孫津明點到為止。

孫施惠難得婆媽兩句,“彆啊,我教訓她屬於以下犯上啊,不如你們平輩……是吧。”

哼,孫津明嘲諷的動靜,說到底一個被窩裡睡的,“你這婆婆媽媽的樣子,還真是散德行。學女人那些,你們孫家的氣數算是到了。”

孫施惠最不怕的就是這些詛咒,他說他的氣數還輪不著彆人算。又說,“難怪現在的瓦工行情不錯,因為每家都缺不得泥瓦匠,懂伐。”

縫縫補補,趿趿平平。

孫津明大概沒歇熨帖的燥熱,也煩某位正主永遠四平八穩侃侃而談的樣子。

他發現了,他還挺喜歡看他們姑侄乾仗的。

“是嗎,那麼你老婆有沒有跟你說,她會到你從前的舊情人姐姐了?”

*

晌午的時候,天還熱毒熱毒的。

下午五點不到,外麵就轟隆隆的悶雷聲了。

真的要變天了。

門店忙到下午交班,送走一對客人,店長才要照例開這周的例會總結時,店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水晶玻璃屏障後頭,繞出來二位男賓。

為首的那位,給店長看了嚇了一跳。不等她開口接待,孫施惠先點名了,他冷冷朝店裡,也不指定哪一位,“琅華呢?”

店長姐姐:“她今天沒進店,應該是在老宅家裡頭陪……您爺爺。”

孫施惠聽店長姐姐這麼說,像是聽了句笑話,難得笑得矜貴地好看,知會店長,“是嗎,那就打電話給她,叫她來一趟,就說我找她,光顧她的生意。”

店長站在那裡不動。

孫施惠也不得他們的請,自顧自往中庭賓客坐的歇息區落座,還順便招呼跟進來一直沒說話的孫津明,“你杵那裡乾嘛,看笑話也坐下來看。”

這下店長姐姐聞言,腦子裡的弦更緊了。她瞄一眼施惠,後者逮著她的目光,朝她示意的警覺,“不請你們老板來,那麼就你了。”

店長姐姐:“啊?”

“你給我一五一十說說,前天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孫施惠拈一塊幾案上擺的甜點,咬了一個角,就全丟進垃圾桶了,太甜了。

店長姐姐都沒來得及開口,孫施惠又改了主意,說不想聽他們廢話,調監控吧,他要看前天下午這裡的監控。

店長姐姐這才沒轍,連忙摸出手機給琅華打電話。火急火燎地要她快點過來,你的大侄兒像個移動冰山似地闖進來,冷幽幽朝人說話的樣子,真真有點嚇人,叫人腿肚子直抽抽。

琅華得了信這才日夜顛倒地起來洗漱化妝,等她姍姍來遲進來店裡時,孫施惠在樓上男賓選購區,三心二意地選了四季十二套衣裳,沒一件上身去試的。

隻叫他們店裡的男銷售比著他看。

沒幾分鐘,汪鹽也幾乎前後腳進來了。

是琅華通知她的,確切地說,是琅華打電話罵汪鹽,說她專搞這些小動作、枕邊風是不是?

你既然這麼離不得孫施惠,那天就不要在人家麵前扮大度呀。

汪鹽都來不及委屈,隻打電話給孫施惠,問他在哪裡?

某人:城司路。

他這等於言明在琅華店裡。

汪鹽這才過來了,過來看看他們姑侄到底要鬥法到什麼時候!

琅華一進門,就看到了長沙發上靜坐地孫津明,她也懶得去管二樓她家那隻花孔雀了,隻敬謝不敏地招呼孫津明,“說真的,你穿這個牌子不搭,不必一趟趟地來。孫先生不比我們施惠,他是從小養成的衣服架子,穿老頭衫都好看的,你不行,彆怪我說話不中聽。”

孫津明確實沒施惠高,也沒施惠肩寬,但站起來,板正正的商務精英範。

琅華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也要瞎他幾句。

她可恨這個男人了,恨他這冷幽幽看彆人笑話的姿態。假正經,窮清高。

孫津明絲毫沒當回事,略微頷首,“彆當我是回事,我給你侄兒鞍前馬後的,他要來姑姑店裡買東買西,我又怎麼攔得住,是不是?”

琅華才不信,她一身最簡單的運動裝,草綠與白底相間。難得人保養得宜,低馬尾,襯得人減齡又不乖張。“我頂瞧不上你們這些惺惺作態的男人,哼,一把年紀了,還心口不一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