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2 / 2)

“啥?”

石詠一下子沒省過來。

“叫你彆等啦!”

寶鏡的聲音雖然蒼老,可是還是能聽出一點點嬌嗔。

“您,您是說……他們,他們不會來了嗎?”

石詠趕緊湊到寶鏡跟前,結結巴巴地小聲說。

“不會來了!”寶鏡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回答,“你去除了鏡子上的封印,他們能感應得到朕的氣魄,哪裡還有臉來?”

石詠以前聽寶鏡提過一回,說鏡身上的“風月寶鑒”四個字其實是封印,但沒聽寶鏡說過,今兒見寶鏡主動開了口,趕緊先開口先向寶鏡道了歉,隻說他自己年幼無知,口無遮攔,說了不該說的——唉,先這麼說吧,安撫寶鏡為要。

寶鏡卻幽幽歎了口氣,道:“賢兒那首詩,字字泣血,你道朕不傷心、不後悔麼?隻是身在那個位置上,好些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如今回首前塵,不過得失二字,有得便必有失……也罷,往事不必再提,先告訴你那封印的事兒。”

石詠聽了寶鏡解說,這才明白,原來這麵寶鏡原本一直懸掛於洛陽鏡殿中,後來在戰亂中流落民間。寶鏡有識,默默曆遍人間疾苦,直到有一天,寶鏡被一名道姑發現,認定是有靈識的寶物,當下施了封印,借助寶鏡的靈力,佐以法術,便號稱是一麵能治邪思妄動之症的“風月寶鑒”,直到寶鏡被摔碎,才失去法力。

“你這一修,既將寶鏡複原,又去了封印。有朕的靈識在此,那一僧一道沒有當初那名道姑的法力,治不了朕,自然不敢來!”寶鏡如是說。

“那……那——”

石詠有點兒欲哭無淚,那我的尾款該怎麼辦?

五兩銀子呢,不是個小數目!

“你放心吧,你的手藝,連這千年的古鏡都修得了,還愁沒人來找你?”

“可是……”

石詠兀自在撓頭。酒香也怕巷子深,他也怕,一等三年才開張啊!

“石小哥,怎麼在這裡自言自語的?”

突然有個人向石詠打招呼,將他嚇了一跳。

“楊……楊掌櫃!”石詠記起上回在“鬆竹齋”見到的情形,趕緊開口,“您回來了啊!”

來人正是楊掌櫃,連連點頭,說:“都說真人不露相,石小哥,沒想到你這麼個年紀,竟然有那樣的見識,連南邊的螺鈿家具都知道怎麼修。”

石詠趕緊謙虛。他知道定是上次“鬆竹齋”裡的夥計認出了他,轉告了楊掌櫃,對方才知道這件事兒的。

“對了,這就是你用‘金繕’補的那隻成窯碗?”

楊掌櫃伸手托起石詠桌上放著的那隻成窯青花,“不錯麼,石小哥,正巧,我那裡前兒有人送來一對瓷碗,剛好一隻碎了,一隻磕了個口,小哥可否隨我去看看,能不能修。”

石詠一聽,這有什麼不能的,當即收拾了東西,懷裡揣了寶鏡,跟楊掌櫃去了鬆竹齋。路上兩人交換了名姓,才曉得這楊掌櫃名字是鏡鋅二字。

“幼時有高人算了一名,說是命裡缺金,所以才得了這麼個名字,如今做了掌櫃,整日與古董金銀打交道,卻都不是自己的,石兄弟莫要見笑。”楊掌櫃口裡已經漸漸換了稱呼,與石詠拉近了距離。

待到了鬆竹齋裡,楊掌櫃親自去取了一隻木匣出來,打開,隻見裡麵分成兩格,分彆盛著一隻瓷碗。如楊掌櫃所述,一碎一缺。

石詠伸手將沒碎的瓷碗取出,見是一隻白釉瓷碗,非常簡單的甜白釉,白而瑩潤,無紋片。他一見,先入為主,就已經在猜,是永窯還是宣窯,豈料翻過來之後一看碗底款識,竟是空白的。

“石兄弟莫笑,這一對碗,真的不是什麼名品古董,甚至也不值什麼錢,隻是對這對碗的主人來說有些意義,所以才想請高手匠人修補。若是要請石兄弟修這一對碗,敢問需要酬金幾何?”

石詠卻始終打量著這隻瓷碗的碗型和釉麵的色澤,總覺得這器型、這釉色、這審美……有點兒眼熟!

他心裡忽然一動,於是開口說:

“若這碗真的對原主人有著重大的意義,那我便不要酬金,也得儘心儘力地將這一對碗好好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