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第198章(2 / 2)

豈料那邊戲台上鑼鼓樂器聲響起來,打頭的伶人剛剛開口,唱了一嗓子,突然又人衝進戲園,高聲道:“停,停——”

伶人們不知所措,倒是樂師們馬上住了手,那樂聲立即停了。兩邊樓上聽戲的來賓紛紛詢問,“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了……”

少時隻聽腳步聲急促,奔上女眷這邊的樓宇,被人攔住之後高聲道:“齊世齊大人與富達禮大人正要過來這邊樓上。請小姐們回避,太太們且稍留步。”

樓上未出閨門的少女就隻有如玉一個,聞言知道定是“礬書”之事發作了,駭得臉色蒼白。十三福晉少不得安慰兩句,命兩個婆子妥當服侍如玉先到樓上先回避。如玉臨走時一回眸,嘴唇哆嗦,想對姑母說一句什麼的,一眼瞥見安佳氏就在旁邊,遲疑片刻,終究什麼也沒說,頭一低,轉身離開。

如玉離開的同時,另一頭樓板上吱吱呀呀,竟是大隊人馬上來。一眾女眷,無不吃驚,不曉得發生了什麼。最為吃驚的莫過於董鄂氏,她完全不知父親帶人前來所為何事,待見到齊世與富達禮在樓板上冒頭,董鄂氏已經站起身,快走兩步上前,見到富達禮又退了半步,低頭行了禮,才開口問:“父親……”

“我接到密報,清虛觀有人借機私下傳遞消息,少不得到這裡查驗一番,”齊世說話時餘生冰冷,殊無感情,仿佛這全是公事公辦。

董鄂氏更加吃驚,她著實沒想到父親連自己也要瞞,明明說是過來看個熱鬨,咋麼到頭來已經變成了辦理公務。尤其是在十三福晉眼裡看來,這就像是自己特地將父親引來一樣。董鄂氏心裡酸楚,頗覺得對不起朋友。

十三福晉在一旁卻知不好,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兩家一起到清虛觀打醮,外頭主事的男人,忠勇伯府是富達禮,而他家則是白柱。眼下白柱人影不見,陪著一起來的則是富達禮。這足以證明白柱可能是身涉嫌疑,已經先一步被齊世的人控住了。

她與董鄂氏是多年的交情,絕不相信對方會故意騙自己、害自己,但是此刻十三福晉也暗悔自己大意了,就算是董鄂氏對自己沒有任何惡意,她父親齊世卻是九阿哥的嶽父,若是齊世連這父女之情都可以利用的話……今日她這邊的處境,確實挺難的。

富達禮這時先過去向十三福晉行了禮,告訴她老尚書府老太太尚好、白柱尚好,且不會有人去刻意驚擾。富達禮本人則是齊世請來的“見證”,自會盯著齊世搜查物證時,不會驚擾女眷,亦不會隱瞞查證時的任何一點細節。

十三福晉見富達禮在,畢竟老尚書府與忠勇伯府沒有過節,又聽說母親與弟弟安好,十三福晉稍許放心,當即緩緩坐回座中,昂首吩咐下麵的戲班子重新開戲——

“既是爺兒們辦差,那就讓他們辦吧!”十三福晉無所謂地道,“咱們女人家接著樂咱們的!”

齊世見她如此,忍不住也在心裡讚,知道老尚書馬爾漢教女有方,教出來的十三福晉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往人前一站,則自然而然有那皇子福晉的氣度,比他的嫡女九福晉更威嚴些。隻不過齊世暗想:且等吧,回頭有你樂的時候。

當下齊世命十餘名正紅旗的旗丁進來,一上樓,已經先將早先十三福晉送給董鄂氏的禮物一件件全都打開,細細翻過。董鄂氏在旁看得目瞪口呆,連連出聲提醒父親,齊世卻恍若不聞。

富達禮在一旁幽幽地開口:“齊世大人,你請我到此做見證,可是我有件事頗不明白,這若是通政司的差事,為何到此的,全都是正紅旗的旗丁呢?”

齊世臉一紅,他也知道自己行事有些不妥,但眼下什麼也顧不得了,回頭隻消將那件東西查出來,想必富達禮也不敢幫著隱瞞,或是指摘他行事不妥。

旁邊女眷看見這情形,安佳氏臉色早已刷白。她不蠢,到了此刻,看見那些旗丁打開那隻織金所的禮匣,將裡麵的物事一樣一樣搜遍,便大約知道她親手藏在這禮匣裡的東西,以及偷梁換柱換上的禮匣,該就是旁人口中“私下傳遞消息”的“消息”!

想到這裡,安佳氏的牙齒已經輕輕打著顫。老太太和她的丈夫穆爾泰若是知道了經過她手害了十三福晉,她還有什麼資格做兆佳氏的當家主母?可到了這一刻,怕也無用,她隻能縮在十三福晉身後,靜看情勢發展。

十三福晉的鎮定卻感染了與座的其他女眷。眾人紛紛端起架子,畢竟此間不少人身上都是有誥命的,當下便不去看那些正紅旗旗丁行事,紛紛轉頭,望著底下戲台。

戲台那裡的人得了信兒,一時鼓樂重啟,伶人們重新拉開架勢開了腔。富察氏老太太則指著戲台上說:“昨兒個唱得不錯的一個小旦,今兒怎麼不見?”

她轉頭望著安佳氏,輕輕在對方肩上一拍,問:“怎麼了?”

安佳氏卻嚇了一大跳,幾乎從座位上彈起來,嚇道:“不能留了!”

周圍坐著的人,見她如此失態,也頗為理解,畢竟誰家女眷見識過這樣的陣勢——這旗丁直接衝上來抄撿挾帶的架勢,就像抄家似的。

話一出口,安佳氏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掩了口訕訕地坐下來,正想著到底該如何向旁人解釋,忽聽正紅旗的旗丁向齊世稟報:“回稟大人,沒有——”

這回輪到齊世吃驚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