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楚河漢界(2 / 2)

方苒此時並沒有在住處。夏綾在門外等了一會,直到看見方苒扶著牆慢慢走回來,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苒苒,”夏綾忙上前去扶住她,“你怎麼了?”

方苒眼睛仍紅著,聲音還有些發悶:“綾兒,你輕點,疼。”

夏綾將方苒扶進了屋,聽她簡單講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樣不用問也知道了,紀瑤在裡麵肯定不是很好,沒有一個人是過得好的。

夏綾扶著方苒坐到床上,幫著她將外衣脫了,又去找來了藥酒。方苒的後背上遍布著交錯縱橫的淤傷,看起來至少被抽打了幾十下。

夏綾皺了皺眉,用棉布沾了藥酒,輕輕往方苒的傷口上擦。

“苒苒,你不要動,我怕弄疼了你。”

可方苒仍是在不住的顫抖。夏綾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是哭了。

“苒苒……”夏綾坐到方苒對麵,拉住她的手,也不知該怎樣安慰她才好。

方苒抽了抽鼻子,啞聲說:“綾兒,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公平。我認真念書,好好做事,每天都克己複禮,活的謹小慎微。可一到了主子麵前,人家還是想打便打,想罵就罵,我就算努力再多,也不過就是個奴才,不配有自尊的。”

夏綾垂眸道:“在宮裡生活呢,就不能太鑽這個牛角尖。隻要不是坐到皇上那個位置上,誰都有屈居人下的時候,即便是官場上的那些大人,也都還會受窩囊氣的。”

方苒撇撇嘴:“說得倒輕鬆,你又沒挨過打。”

“那倒也不是,我是沒少挨過打。”夏綾淡淡笑了一下,“但尊嚴這個事,我覺得是自己給的,如果奢求彆人,那活的就太累了。”

方苒看向夏綾,覺得自己有些失言,畢竟她並不知夏綾的過去是何種樣子。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賭氣一般道:“算了,我同個瘋子計較什麼。”

夏綾怔了一下:“苒苒,你也是這麼覺得嗎?”

雖然許多人都在這樣傳,但夏綾仍不希望紀瑤被如此汙蔑,尤其是從她親近的人口中說出。可方苒也是受了委屈的那個,隻要是人,心中就不可能沒有怨念。

“我知道我不該那樣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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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苒低頭道,“但咱們私下裡說,我還是覺得,娘娘這樣做太易招人口實。在這宮中,無父無母的宮人多了去了,誰不是夜深人靜時忍著眼淚在熬日子。到底是在閨中嬌養的小姐,同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共不了情,可當我們想起自己父母至親時,又能找誰去撒潑呢。”

“嗯,你說的在理。”夏綾想了片刻,又說,“但是也不能說因為這世上還有更悲慘的人,就沒有悲傷的權力。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樣的,個中滋味,隻有自己才能明白,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

這個話題,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誰也說服不了誰。

夏綾起身,去絞了濕帕子遞給方苒擦臉:“苒苒,那你今日就不用再去上值了吧?”

方苒點了下頭:“嗯,過會就該換尚儀局的人去看守了。不過待到明天這個時候,我大概還是要去的。尚宮局的人大都精明,這種事能躲則躲,反正我連打都挨了,也不能比這更差了吧。”

夏綾搖搖頭笑了下。她這樣的性子也挺好,罵過了就忘,倒是不記仇。

兩三天後,北風乍起,在某日的後半夜,零零星星飄起了雪霰子來。

雖說已入了冬,但還未冷得能積下雪來,待到天亮,更是連雪都不成型了,雨點子細細密密的打落下來,成了凍雨。這樣的天氣,最是陰寒。

自紀瑤前日裡鬨過那一場之後,尚宮局和尚儀局無人再敢靠近永寧宮的主殿,轉而都退到外門把守。但在這種天氣裡,無人願為一個失了勢的癲瘋皇後儘什麼心力,於是暫進了宮院兩側的配殿避雨,從窗格裡遠觀著主殿的動靜。

在殿內,紀瑤卻已穿上了一身內侍的圓領袍。

這衣服,是她同夏綾一起淋過雨後,夏綾換下來放在這裡的。紀瑤本是說,等洗好之後再送還給夏綾,但夏綾一直沒想起來要,她也就一直擱置著沒有送。但到如今,卻剛好派上了用場。

徐婉將一隻烏木牌和一把鑰匙放在紀瑤手中,讓她收好:“姑娘,奴婢給乾雜役的那小子的吃食裡下了藥,他一時半會先醒不過來,您拿好這個,從小門那裡出去吧。”

永寧宮的各處宮門雖都被封禁,但北牆上還有一道小門,是灑掃內侍運送穢物的出口。那道小門平日裡都是鎖著的,隻有當值的內侍手中有鑰匙,兩局的人便隻分了一名女史在此處看守。

但逢到今日這樣的天氣,隻會有人遠遠盯著,能見到的也隻是有內侍靠近那扇門,並無人會仔細盤查樣貌。如此,是從永寧宮這鐵桶中潛出去的天賜良機。

紀瑤緊緊握住手中的牌子與鑰匙,臨彆時更覺難舍:“婉娘,如果我就這樣走了,你留在這宮中又當如何自處呢?”

“姑娘,這法子是咱們一起想出來的,奴婢會留在這裡,儘量幫您多拖延些時間。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要往前看,莫要猶豫半分了。”

她捋了捋紀瑤額前的碎發,愛惜說道:“姑娘,奴婢也曾盼望過您能同皇上好好過日子,總覺得,日子久了總歸都會認頭的。但這麼多年過去,奴婢看到的隻有您越來越多的不開心,所以即便是這樣的荒唐事,奴婢也願意陪您拚一回,隻盼您下半輩子能順自己的心意。”

歲歲年年,徐婉是眼見著紀瑤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姑娘長成了如今這般樣子,雖說是主仆,但在她心裡,早已將紀瑤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子。

紀瑤淚水盈睫,緊緊抱住了徐婉。徐婉也在她背上輕拍了拍,忍著難過推她一把:“姑娘,快走吧。”

徐婉幫著紀瑤從後窗中翻了出去,待到她的腳在殿外落了地,終是忍不住又喊了一聲:“姑娘!”

兩人隔了一道菱花窗,卻好似之間隔了一條楚河漢界。

徐婉嘴角牽起一絲淺笑,用力揮了揮手道:“若是這回真能成事,就再也,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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