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 / 2)

青鸞歌 粟粟很酥 9753 字 7個月前

蕭珹澧少年將才,生得亦是高大俊美、風姿非凡,朝中皆讚其馬上可定乾坤,有萬夫不當之勇,便如高懸旭日,燦燦灼華。

故此二人,不論走到哪兒,都能贏得眾人矚目,引得眾人爭議。

“誒,聽說了嗎?浙西水患,四皇子、五皇子辦事得力,又得陛下褒讚了。”

“文珹武澧,可安天下,是不是?”

“你這都是什麼時候的老黃曆了,這次陛下可發話了,不日要給兩位皇子封王建府,封號都已定了,晉王和熠王。”

“那又如何,孫淑妃已故,孫氏一族式微,這兩兄弟哪怕再有本事,頂多也就是個親王,肖想不了那把龍椅。”

“你若說起這皇位呀,我倒是挺看好宣王殿下,太子孱弱無能,又跛了腿,遲早被廢,宣王體胖卻心寬,母族也煊赫,性子又極仁和,最是體恤屬下,近些年又極得陛下寵信,我聽說呀,陛下近日特準他在宮中坐轎。”

“那豈不是要跟太子平起平坐了,這還了得?”

“可不是嘛,所以說呀,那什麼文珹武澧,不過是陛下布的局,想讓他們未來做儲君的左膀右臂罷了,瞧瞧他二人眼下的官職便知,不過是太子和宣王的屬臣,並無實權。”

“是啊,所以宣王和太子,才是聖心所向,回去都讓自家老爺子好好擦亮眼睛,可彆站錯隊伍了,免得一著不慎,來日遭了那殺身之禍。”

“你就在這兒危言聳聽罷,我祖父常說,皇帝輪流坐,世家永不破,咱們這些世家大族要是遭了難,那皇帝也彆想坐穩江山了。”

涼亭那頭,一群不知哪家的紈絝子們膽子大如天,越說越沒邊。

謝晚蘇站得不遠,聽得眉頭直皺。

這群無法無天的,平日關上門在自家怎麼說都行,偏偏今日憋不住要在公府裡高談闊論,真不怕有心之人拿住話柄嗎?

謝晚蘇上輩子謹慎慣了,自是擔心這些人在公府胡亂非議,回頭牽扯上了謝家名聲,惹天家猜忌,可就不好了。

如此想著,她便朝著佩刀駐在假山下的副都尉秦啟使了個眼色,他是父親的屬下,生得人高馬大,威猛剛肅,平日裡亦會察言觀色。

秦啟得了謝晚蘇眼色,即刻提步來到亭下,鏗鏗敲了敲手中佩刀,橫眉豎眼地將那群人嚇走。

“一群黃口小兒,怎敢妄議朝綱,不怕回家挨板子?都散了去、散了去。”

因他生得高大,自帶一股威猛之氣,眾人遂一哄而散。

明敏衝謝晚蘇會心一笑,“還是晚蘇姐姐厲害,好了,這下耳根子總算清淨了。”

謝晚蘇眨眨眼,“他們非議朝政我不管,但在我家,我決不允許。”

明敏佩服極了,不由問她:“正是這個道理,那晚蘇姐姐你覺得,太子和宣王,將來誰更有可能成為皇帝?”

謝晚蘇衝她搖頭,“小孩子家家的,談論這些做什麼?”

昭和笑靨如花,“晚蘇姐姐最是聰慧,不妨與我透露天機,我好先開始巴結起來未來的皇帝。”

謝晚蘇亦與她玩笑,“不管是誰,不都是你的兄長,何必巴結?”

明敏卻道:“父皇生了那麼多孩子,我有這麼多兄弟姊妹,這其間總講個親疏遠近,姐姐說是不是?”

謝晚蘇笑:“我看你同誰都親近,難不成還有人與你有疏?”

明敏當即道:“怎地沒有,四哥哥十歲才歸京,自是與我們疏離些。”

謝晚蘇目光微滯。

“雖說他為人端方,性子也謙和,長得還好看,但總歸比不上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你說是不是?”

明敏說得不錯,若說起來,蕭珹安確實是後來才出現的。

她年幼做過公主侍讀,明敏與一眾皇兄皇姊嬉戲玩鬨,也是在那時候與蕭珹澧處成了脾氣相投、關係匪淺的好友。

而蕭珹安,說起來就有些與他們格格不入了,自出生便被送到西烈國當質子,十歲才返歸京城,重新認祖歸宗,成為皇子的。

他與蕭珹澧,雖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卻實在是同母不同命。

西烈與大盛自古兩立,隔著國恨家仇,無人知曉他在西烈的那些年是怎麼過的,怎麼長大的,又是怎麼回到故國,重新成為皇子的。

這其間的種種波折,恐怕無人能想象。

謝晚蘇也是在後來,才去回想這個問題的。

隻因一開始蕭珹安偽裝得實在太好,讓人忽視了他骨子裡的殘忍和極端。

他的從容、儒雅、冷靜、自持,所有的一切,都讓人覺得他是一潭波瀾不興的水,從而忽略了水潭背處,隱藏著的深不可測。

後來,謝晚蘇細數過往種種,才覺他陰戾狠辣的性子恐早早便在西烈為質時生出,隻是他回到大盛後一直藏得太好,沒叫人察覺出來罷了。

至於他的謀劃,又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是否他弑兄篡位,無所不用其極地登上皇位,也早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了?

若是這一世,她給他設阻,毀了他的計劃,又會如何呢?

這念頭甫一生出,便叫她後脖頸一涼,不寒而栗。

想起上輩子蕭珹安登基後,處理那些從前反對他的官員的手段,就讓她頭皮發麻。

她還記得,他曾在太極殿前,親手剜去了某個罪臣的雙睛,彼時的朝堂可謂是血雨腥風、哀嚎一片。

那一回,她便認定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去招惹這個瘋子好了。

思緒偏飛,手中的紙鳶卻在此時,驀地斷了線。

啪——

斷線的紙鳶搖搖墜墜、最終落到了綠蔭上。

繁枝落英,眉眼清雋的白袍男子緩步走近,俯身撿起那隻風箏,修長指節輕輕拍抖落紙鳶上的塵灰。

抬眸,視線與她相撞。

謝晚蘇定在了原地。

疏木花影間,那人玉冠墨發,一襲素袍,廣袖博帶,清風之中,袖口如雲浪翻滾,纖塵不染,濯濯好比昆山玉石。

蕭、珹、安。

謝晚蘇猛覺心口一緊。

上輩子,依稀也是這樣的場景。

他的出現,他的笑容,都讓她覺得如沐春風。

但眼下,謝晚蘇卻知道,這笑意背後,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刃。

他一步步接近她,不過是為了借助謝家的權勢,好助自己平步青雲。

明敏亦瞧見了蕭珹安,附到謝晚蘇耳畔暗語,“晚蘇姐姐,當真是應了那句話了,說曹操曹操到。”

誰說不是呢?

那頭,蕭珹安已舉著風姿,徐徐向她走來了。

這一刻,謝晚蘇當機立斷。

她提裙,看準了方向,朝著倚在樹下的那道身影飛奔而去。

風過無聲,裙裾飛舞似輕蝶。

一路小跑,她恍若未見朝她走來的蕭珹安,生生與之錯開,一路向前。

最後,來到一樹繁花下,那個高大俊朗的少年麵前。

杏花微雨間,她彎唇,笑顏如花,清清脆脆地喚了一聲:

“珹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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