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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晚蘇進入車輿入座後。
蕭珹安亦跟著進來,坐於她對麵。
兩人相對而坐,一路無言,唯有車輪轆轆的聲響。
一路上,她雖刻意避開與蕭珹安對視,但還是覺得那道目光如影隨形,太過令人不自在,便索性扭了頭,撩簾往車窗外看,假作被街上的熱鬨景致所吸引。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貨攤林立,貨物琳琅,攤上小販叫賣不絕,圍觀者如潮,往來不絕。
“謝姑娘可是看中了什麼?吾可差人去買。”
冷不丁一聲清幽的話語,讓謝晚蘇渾身一緊,不情願落下了抬簾的手,垂眸道:“無甚什麼喜歡的,不過是看個熱鬨,多謝殿下關懷。”
蕭珹安唇畔浮起兩三點笑意,狀若不經意道:
“若謝姑娘喜歡看熱鬨,吾可叫車夫暫停,陪你下車同看。”
這大可不必。
謝晚蘇心中警鈴大作,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必了!”
說完又覺嫌厭的態度似乎太過明顯,怕他敏感的性子,又往心裡去,遂訕笑了一聲,用蹩腳的理由解釋道:“我今日有些乏,想早些回府休息了。”
蕭珹安一時沒有接話,隻是清淩淩的長眸始終落在她身上,叫人渾身不自在。
眼下既不能瞧向窗外,便不得已隻好轉回身子,她垂著眼睛,一言不發。像個被學院先生審視的學生,緊繃著身子,正經危坐。
蕭珹安嘴角勾起些許弧度。
“那便不叫車夫不停車了。”
謝晚蘇在心中擦了一把汗。
幸好。
若是停車再趕,不知又要耽擱多少時辰,天知道,她有多麼不想再與蕭珹安再獨處下去了。
多一刻都是煎熬!
“對,不必停了。”
她笑著附和一聲,又故作不經意地閉上眼睛,靠在座位上假寐。
眼不見為淨。
若是要與蕭珹安四目相對一路,那她真是要死的心都有了。
但哪怕閉上眼,她也能隱隱感覺那道幽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寸都未離開過。
車轍杳杳,車外人聲漸隱,想來是出了鬨市,入到坊間了。
本以為可以這麼一路相安無事地回到家中,蕭珹安卻偏偏不讓她如願。
他陡然冒出一句幽冷的話語,叫人心頭一跳。
“吾有一事一直弄不明白,還望謝姑娘解惑?”
謝晚蘇豁然睜開眸子,撞入一雙漆深的瞳眸。卻見蕭珹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唇線微微挑起,似笑非笑。
“謝姑娘何故對吾,有如此大的偏見?”
這番狀似發難,著實叫謝晚蘇心驚膽寒。
謝晚蘇隻好硬著頭皮與他打馬虎眼。
“何來偏見,殿下此話從何說起?”
蕭珹安神情未改,淡淡勾唇,“若不然,吾贈予汝的書信,為何會出現在貴府的灶台之上?”
“……”
謝晚蘇一時被哽住,心中卻是震動。
蕭珹安是如何得知的?
難不成府中已有了他的眼線?
那他豈不是早已暗中洞察了她的一切,對她的日常起居都了如指掌了?
如此想著,後背已是冷汗涔涔。
謝晚蘇雖有事情敗露的心虛,卻還是忍不住質問:
“此乃府中私事,殿下又是從何處得知?”
“方巧身邊長隨是個多舌、又愛打聽的。”
他雖笑著,謝晚蘇卻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恍然間,好似又回到了上一世,他登基稱帝後,給人的那種極度威壓,舉朝上下,無人不懼,在不動聲色間,就能群臣兩股戰戰、不寒而栗。
“看來往後,要多多叮囑府上下人,提防著殿下的長隨了……”
此事說到底,並非她一人理虧,打聽旁人私事,本不是君子所為。
蕭珹安自詡君子,就不該將此事拿到台麵上來說。
且她若是一味退讓,隻會讓他覺得軟弱好欺,不如拿出些公府嫡女的氣勢來,與他對峙。
車內一時無聲。
半晌,蕭珹安深看了她一眼,輕笑,打破了這份僵局。
“謝姑娘,吾並非是想同你興師問罪。”
“隻是,五弟既將你托付給我,那你我往後的相處必不會少,還望——”
“謝姑娘能放下心中芥蒂。”
“如此,對你我都好。”
蕭珹安的話語漸漸鬆動,語氣亦變作一貫得溫和,不似方才那樣咄咄逼人。
謝晚蘇這才鬆了口氣。
“殿下多心了,臣女豈敢對殿下心存芥蒂。”
“搪塞的話不必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