鴞聲穿透寂靜的山林。
錢妖站在巨大的手掌上,展示身上的銅錢。“我的本體是一串銅錢手繩,一共四枚銅錢,長得和我身上的銅錢一模一樣。”
風崖評價:“難看。”
錢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隻能忍了。“土地廟是祥瑞之地,我們這樣的妖怪進去,會被壓製妖力。你化身烏鴉,潛入土地廟,悄無聲息地把我的本體偷出來,我們的交易就完成了。之後,你再放開手腳收拾土地神和守護神。願賭服輸,隻要你將他們趕出九木,我會替你做一件事。”
“守護神。”
“你沒怎麼提起他。”
想到那晚那一掌,身上的傷口又開始作痛。對比土地神,那位摸不清底細的守護神更讓錢妖忌憚。但是他怕說出來,風魔會反悔或者加價。
“他就是個很弱的小白臉,沒什麼可說的。要不是土地神能控製夢境,抓住了我,他根本傷不了我。你不必在一他們,你隻要化作烏鴉,悄悄的潛入……”
“不過摔了個跟頭,你竟然怕成了這個樣子。區區一座土地廟,就算妖力削弱,我也能輕鬆收拾他們。”
巨大的手掌收攏,風崖從洞穴中鑽出,攥著錢妖飛向土地廟。
錢妖快瘋了,在風中大喊:“風崖,你快停下,彆把動靜鬨太大,萬一傷了我的本體……”
風崖不顧他的阻攔,明目張膽地降臨土地廟上空,衝著宿舍小樓刮起一陣大風。
小樓的屋頂整個被吹飛,在即將撞上山林的時候,化作塵土。
薑初驚醒,睡眼朦朧地看著天空。
繁星點點,月光很亮。
等等,我屋頂呢?
薑初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一個巨大的黑影蹲在牆上,奇長的雙手垂進屋裡。黑影的長發在風中亂描,薑初看不清它的臉。
但這個形象,和楊千帆形容的果園怪影分毫不差。
風崖撩開長發,幾乎沒有眼白的眼睛凝視薑初。“嚇傻了?”
錢妖本來很忐忑,看到薑初被嚇懵的樣子,又有些暗爽。
看來風崖說得沒錯,他把小土地和守護神想得太厲害了。正麵剛,不給小土地用計謀的機會,才是上策!
這次穩了!錢妖催促。“快找我的本體!”
“急什麼,已經是囊中之物。”
風崖吹出一口氣,平地起風,將屋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刮上半空。
抽屜、衣櫃、冰箱……所有能收納的物品都被打開,床被拆解,連薑初的睡衣口袋都被風翻了一遍。
錢妖著急地搜尋,指著舊皮箱說:“我感應到了,在那裡!”
“啪嗒——”舊皮箱打開,飄出一串銅錢。
“找到了!”錢妖狂喜,從風崖的手掌裡爬出來,朝銅錢手繩飛奔而去。
還沒走兩步,就被風崖攥住了。“誰準許你去拿了?”
錢妖被捏得幾乎變形,在痛苦中恍然大悟。“你根本沒想過幫我!”
雖然他也隻是在利用風崖,但自己被利用,就很不爽了。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風崖笑眯眯地說,“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你找回本體的,但是有條件。我要你的全部錢,以及,以後你要聽命於我。”
錢妖長見識了。“靠!你比我還會剝削,比土地神還狠!任你擺布還不如去妖管局有前途!”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可惜你現在沒得選了。”風崖招手,銅錢手繩飄到他麵前。
同時,屋子裡的全部物品墜落。
歲淵出現在房間裡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薑初從半空墜落的這一幕。他緊緊抱著北極狐玩偶,飄蕩的頭發遮住半張臉,衣服被風鼓起,背脊像一張薄薄的弓。
歲淵閃現到薑初身邊,穩穩接住他,輕巧落地。
屋子成了廢墟,滿地狼藉。薑初氣呼呼地告狀:“師兄,他拆了屋頂,還砸壞了好多東西!”
“能報銷。”
薑初放心了。“師兄,放我下來吧。”
歲淵沒有鬆手。“你沒有穿鞋,地上很多碎片。”
風崖握住銅錢手繩,拍了拍手掌。“你們的同事情誼真是深厚,我都要感動了。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自己滾出九木,或者被我揍個半死,被抬出九木。”
歲淵沒給他眼神,對薑初說:“摟住我的脖子。”
等薑初抱好,歲淵騰出一隻手掐訣。
風崖忽然有種危險的直覺。雖然這位剛出現的守護神和錢妖描述的一致,是個看起來很弱的小白臉,但是風崖決定相信自己的自覺。
他本能地鬆開了銅錢手繩,任由它懸浮在空中。
但他忘了,錢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