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一渝的灼灼目光裡,這把一結束鬱淺燼就退出了客戶端。
但紀一渝還是不大滿意,老媽子似的念叨:“不是說了讓你們、尤其是你!歇幾天再碰遊戲的嗎?你也想跟裴宴之一起住院是吧?雙C手牽手,誰不退役誰是狗?”
(雙C:Moba遊戲裡輸出最高的兩個carry位置,一般指中單和ad。)
鬱淺燼:“......”
他那麼快退遊戲不是怕紀一渝,而是嫌這人念叨得煩。
所謂一物降一物,整個TRG基地沒有不敬畏鬱淺燼的,但鬱淺燼也有怕的......或者說忍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他耳邊叨叨叨不停。
——紀一渝大概是也發現了這點,越來越向祥林嫂發展,隻要鬱淺燼不聽他就說不停,以量服人。
所以這個轉會期,鬱淺燼最想TRG換掉的其實是經理。
他麵無表情卸下耳機,站起身就向外走。
“停!”
紀一渝衝他背影喊:“不許出去抽煙!”
鬱淺燼:“?”
鬱淺燼:“行,我在這裡抽。”
紀一渝:“?”
紀一渝從牆上取下專門為鬱淺燼準備的【禁止吸煙】牌子,橫到他麵前:“看!看看看看,這是我們約定好的奧。你還答應被我發現在訓練室抽煙一次就給我讚助1000的工資。”
鬱淺燼:“......”
他覺得自己更需要給牆上掛個【禁止狗叫】的牌子。
季溪捧著奶茶,津津有味聽了會兒紀一渝的單口相聲,然後開口:“雞哥,裴勇今天找你說轉會的事兒了嗎?”
紀一渝對於隊員們喊自己“雞哥”已經麻木了,自動屏蔽掉,回:“沒啊。怎麼了?”
季溪打了個哈欠:“沒怎麼,就是好奇問問。”
這也提醒了紀一渝,他轉過頭:“嶽哥說和你簡單聊了聊,你們對新打野有什麼想法嗎?”
鬱淺燼:“GG和OPS的打野,能不能挖來就靠你了。”
紀一渝:“?”
紀一渝:“不是哥,你把我賣了我也付不起他們的轉會費啊。而且今年GG打進了八強,不管最後成績怎麼樣他們大概率原班人馬再衝一年,and是人家OPS指揮兼隊長,跟你在TRG的地位一樣,咋可能放人。”
“哦。”
鬱淺燼道:“所以說能不能挖來就靠你了。”
“?”
紀一渝瞪大了眼:“你彆告訴我你和嶽哥就隻看上了這兩人吧?”
鬱淺燼沒有接話。
剛才這個打野......
怎麼說呢,操作和意識確實很頂尖,三級警告上路那一波連職業選手都不一定有這嗅覺,與自己的配合也不錯,隻是。
鬱淺燼不喜歡遊戲裡隨意掛機的人,他覺得這是態度問題,細節看成敗,打遊戲和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樣的,隻要開始了,那就必須以端正與堅定的姿態去對待,不能被無關緊要的因素所輕易影響。
打職業更是如此。
當然,也許那人確實是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
但鬱淺燼沒法去求證,也不會去求證。
無所謂了,今天心血來潮和他雙排一把,之後要不要他來試訓也是教練組決定。
“再說吧。”
鬱淺燼轉移了話題:“你去看裴宴之了麼?”
“下午去了。”
紀一渝道:“那時候你在睡覺就沒叫你,我陪他打了針封閉,然後他對象來了我就回來了。哦對。”
紀一渝一拍腦門:“他叫吃燒烤呢,我就是來喊你一起去的,結果看見你在打遊戲就氣火攻心給忘了這事。”
鬱淺燼:“。”
鬱淺燼:“6。”
“走啊小溪。”
紀一渝去拍季溪的肩:“你也少玩點單機遊戲,天天坐電腦前對眼睛和脊椎都不好,多親近親近大自然。”
“知道。”
季溪點頭:“過兩天我爸媽來上海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去濟州島呢。”
紀一渝表示很滿意,話題矛頭又指向鬱淺燼:“那我們親愛的隊長大人呢?打算去哪裡玩玩啊?”
鬱淺燼:“。”
鬱淺燼:“網吧。”
-
裴宴之家是上海的,選的燒烤店也在那一片,離林小寒網吧不遠。
剛好,吃完飯自己就去找林小寒,省得紀一渝再叨叨。
TRG算是DTW人氣數一數二的戰隊,尤其有鬱淺燼這個真愛粉和黑粉加起來占據電競圈半壁江山的人,裴宴之便訂了個包間。
不多時,教練嶽白歲帶著小輔助司馬淮來了。
司馬淮和季溪一樣,都是今年年初從TRG二隊提上來的,兩人在青訓時就是隊友,年齡也都不算大,見麵就是小學雞互啄。
“唷。”
季溪揚起臉看司馬淮,故作詫異:“你來乾什麼?不是信誓旦旦說要轉會嗎?”
“你他媽的。”
司馬淮作勢揮拳:“老子說的是氣話懂不懂?讓那逼打野趕緊滾,我看見他就犯惡心。”
鬱淺燼抬眸,淡淡掃了司馬淮一眼。
“我錯了。”
司馬淮一秒道歉:“我再也不說隊友壞話了。不是,他那天空之眼真就玩得跟屎一樣,隊長你不覺得嗎?”
鬱淺燼沒有說話。
“不鬨著要轉會啦?”
紀一渝拿過桌上毛豆開始吃,邊吃邊調侃:“我還以為今天這飯是散夥局呢,‘ad退役輔助觸景生情,堅決要離開傷心之地’。”
“......”
司馬淮梗著脖子:“打野不走我就走,打野走了我死皮賴臉也要留下來。”
“行了。”
裴宴之笑,他在隊內一直擔任的是溫柔穩重老大哥的角色,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對司馬淮道:“你看看在場誰沒來就知道俱樂部偏向誰了,來,吃點零食。”
司馬淮對著紀一渝“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裴宴之身邊。
人都到齊了,裴宴之的女朋友就去喊服務員上菜了。
“看看還想加點什麼。”
裴宴之把菜單放在玻璃轉盤上,但還沒來得及轉就被司馬淮順走了。
“你點酒了嗎?”
司馬淮問。
“還沒。”
裴宴之道:“經理和鬱隊是開車來的,哦,教練也是,不知道他們喝不喝就還沒點。”
司馬淮:“啤酒嘛無所謂的,我少點一些。”
季溪點頭:“我同意。”
裴宴之笑:“那就點吧。”
“誒。”
他女朋友碰碰他胳膊:“你不能喝,你才打了封閉。”
“啊。”
裴宴之麵露惋惜:“是哦,那可惜了。”
連軸轉打了六年職業,裴宴之還沒好好休息過,這兩天治療結束,他就要和家人出國去旅遊了。
下次見麵,大概就是明年春季賽裴宴之的退役儀式了,彼時他將不再是TRG的ad選手。
所以今天確實算是一場離彆宴了。
燒烤很下酒,飯過半巡,司馬淮和季溪就有些上臉了。
退役向來是個傷感的話題,不是倦懈怠慢,不是不夠努力,而是英雄遲暮、不敵歲月,是每位職業選手都逃不開的命數。
尤其司馬淮自出道以來就是裴宴之的輔助,從後者身上學到了很多比賽裡的技巧經驗和賽場外的人情世故,半醉半醒的時候就扒拉著裴宴之不放了。
“哥你能不能彆退役......”
司馬淮眼尾和臉頰被酒精醺得紅紅的,沒了平日裡的囂張跋扈,此刻的模樣竟有些委屈:“你走了就沒人跟我閃現向前了嗚嗚嗚,哪兒能找到和你一樣的ad啊。”
裴宴之歎了口氣:“要不是狀態和手傷不允許,我也不想退役啊。放心,你要相信經理和嶽哥,能找來好的ad的。”
“我才不信......不是不信,就是外麵壓根沒好ad了,草,DPL是不是要涼了,年年轉會期都是一模一樣的人選。”
司馬淮又開始操心“國家大事”:“咋說,我們要去DCK引韓援嗎?靠,怪不得粉絲天天罵DPL打不過DCK就買人,是本土根本沒好選手啊。”
“完了完了,DPL不會真要涼了吧。......晚點晚點涼,我還得賺夠娶媳婦錢呢。經理!我要求加工資!”
紀一渝:“......”
其他人:“......”
他們跟司馬淮也算很熟悉了,都知道這人一喝酒就話多還愛扯東扯西的毛病,不約而同沒有理他。
但其實,司馬淮說的不無道理。
新人培養是DTW中國賽區當前最大的問題,俱樂部寧願花大價錢從韓國賽區買人,也不願意去培養新鮮血液——因為培養一名新選手需要沉澱的時間太長了,成績一天出不來,俱樂部就多背付一天壓力與質疑。
而且正式比賽與平時排位和訓練都不一樣,尤其世界大賽,經驗太過重要,新人明顯是缺少這方麵的,需要老選手帶。但能打進世界賽的哪個不是人中龍鳳,誰願意用一兩年寶貴的職業生涯去賭一個不知未來發展如何、甚至有可能打出成績就轉會走人的新人。
所以DPL從俱樂部到選手,都不願意消耗精力和時間去培養新鮮血液,他們更願意從彆的戰隊彆的賽區挖明星選手,組建銀河戰艦,然後在世界賽上打出成績獲得人氣,接代言和讚助,賺大錢再繼續挖人買人。
短時間內這是一本萬利的循環,但長遠來看,新血不生就是一個組織開始衰落的征兆,再這麼下去DPL遲早要涼。
——不過DPL涼之前,TRG絕對會先涼。
鬱淺燼點了根煙。
紀一渝估計也在愁這點,沒顧得上管他。
嶽白歲順了根煙,邊點火邊問:“給你那名單看了嗎,有心儀的主播嗎?”
鬱淺燼沉默了兩秒:“暫時沒有。”
“嗯?”
嶽白歲好奇:“那個ID叫【貓貓梅子醬】和【爺爺我】的,你沒看上?”
類似【貓貓梅子醬】的ID太多,鬱淺燼還回憶了一下才對上號。
他淡淡道:“第一個不行,第二個再看看。”
“哦。”
嶽白歲道:“我也覺得第二個還行,等轉會期開始後聯係一下試試。”
鬱淺燼:“嗯。”
嶽白歲吸了口煙:“明天回基地我得開始找ad人選了,打野的話你多留意下。不行就青訓看看,再不行就DCK看看。”
鬱淺燼停頓了一秒,才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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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鹿哥!”
易元洲高高揮手。
門簾被掀開,伴隨風鈴傳出的清脆聲響,一個穿著高領白毛衣的男生坐在了寧厭和易元洲對麵。
他的五官很清雋,舉手投足透著溫潤的氣質,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