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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一章 穿越第二十三天

“誒?我還以為我今天要一個人過夜了,仔細想想還真有點害怕。”

“你好,初次見麵,我叫津島……”

太宰治的話在看清戶川徹臉的刹那卡了殼,他臉上的笑容一滯,停頓片刻,才不著痕跡的將後半句話接了下去。

“……修治。”

港/黑被老首領弄的元氣大傷,雖然那屬於港/黑的五棟標誌性大樓餘威仍在,但實際上港/黑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

橫濱的大小組織基本都知道這件事,他們盯著港/黑,猶如盤旋的禿鷲盯著奄奄一息的猛獸,時刻準備著上去撲咬一口。

Elysee搶劫港/黑軍火的舉動是一種預示、一聲號角、一條導火線,若是處理不好,那麼今後橫濱的所有組織都會認為港/黑軟弱可欺,即便是那些猶猶豫豫的小組織,也會想著要不要渾水摸魚從港/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森鷗外明白這一點,所以在發現軍火被劫的那一刻,就立刻組織人手對Elysee發起了反擊,哪怕那時候他們缺人又缺錢。

紅磚倉庫的那場火拚港/黑壓了Elysee一頭,以一種乾脆利落的碾壓姿態成功震懾了那些蠢蠢欲動的組織,但這隻是暫時的,隻要一日沒拿回那批軍火,那麼其他組織對港/黑的輕視就會一直存在。

但是相反,就像古時將軍領導士兵打了勝仗能振奮人心一樣,如果在短時間內拿回軍火並給Elysee一個難忘的教訓,森鷗外對內可以聚攏人心,對外可以展示港/黑實力,以後跟其他組織進行一些經濟上的合作也會更順暢一點。

這是挑戰,同時也是機遇。

森鷗外有心把Elysee當做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但是很不幸,經過紅磚倉庫那場碾壓式的火拚後,港/黑成功的由缺人且缺錢變為了缺人且沒錢。

太宰治一日前被森鷗外叫到首領辦公室時,看著那烏漆嘛黑隻在辦公桌上開了一盞燈的場景——雖然一開始森鷗外這麼乾是為了給來訪的人心理上的壓力,迫使他們在言談間露出馬腳——但是當時太宰治想起港/黑的情況,不由的冒出了一個很缺德的想法,那就是森鷗外是不是已經窮到沒錢交電費了。

當然他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臉上從始至終保持著一種漫不經心的笑容。

森鷗外同樣笑眯眯的,跟太宰治哭了一番窮之後,將一個艱巨的任務交到了他手上。

“太宰,組織裡實在是缺人,想來想去隻有你合適了。怎樣,給你半個月時間,能把我們丟失的那批軍火拿回來嗎?”

“當然,這段期間內你可以任意抽調組織內的人手,如果Elysee有什麼好苗子的話,將他們挖到港/黑也可以。”

看似放權放的很乾脆,但是在排除維持港/黑日常運轉的人手、護衛首領的人手、上次火拚時受傷的人手,真正能交由太宰治抽調的成員寥寥無幾。

主要還是靠太宰治一人深入虎穴。

考慮到在上次和Elysee火拚的時候,自己雖然一直在劃水,但難保不會被對方注意到,太宰治索性跟森鷗外演了出戲,假意被港/黑追殺,為此還讓人在自己肩上來了一槍。

這本來是以防萬一的。

結果進入Elysee時沒有受到盤問,一開門發現自己的新室友正是不久前親眼目睹自己在港/黑劃水的人。

饒是太宰治再見微知著,驟然見到戶川徹那張臉時也免不了呆了一呆。

但是太宰治的驚詫隻持續了不過短短一瞬,心念電轉間,他迅速意識到戶川徹是一個很好的利用對象。

戶川徹親眼目睹太宰治曾經是港/黑人員,但本人又對港/黑沒有多少了解。

隻要引導戶川徹向Elysee的人提出“津島修治是港/黑臥底”的質疑,再用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證據反駁這個質疑並坐實自己港/黑叛徒的身份。

這麼一來一回,反倒能讓自己作為“港/黑叛徒”更快的受到Elysee上層的重視。

太宰治沒有忽略戶川徹在見到自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怔愣神情,篤定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

那就好辦了。

太宰治關門走到自己的床邊,開始收拾起早上換下的那堆淩亂的繃帶。

“初次見麵,我是津尾徹。”

戶川徹朝著太宰治微微頷首,同樣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津尾先生槍法很好嗎?”太宰治的視線落到了戶川徹手中的槍上。

戶川徹十分謙虛,“還可以。”

“mafia的底層成員很多都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槍法好的話容易脫穎而出,津尾先生說不準晉升會很快。”

太宰治笑了笑,卻在和戶川徹對上目光的刹那錯開了視線,露出一個極其細微卻又恰到好處的心虛表情。

感受著戶川徹長久的落在自己臉上若有所思的視線,太宰治垂下雙眼,微卷的頭發在臉上投下陰影,鳶色的眼眸刹那間猶如沉入夜晚,帶著一種難言的晦澀。

魚餌已經灑下。

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津尾先生。

然而戶川徹此時在想什麼?

小四仗著太宰治看不見,已經繞著他轉了一圈,又轉回了戶川徹身邊,“這不是之前在紅磚倉庫看到的那個人嗎?他會不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影響,要不要換個宿舍?”

“不會,如果他真心實意的為Elysee效力,那麼我換哪一個宿舍都一樣,如果他另有目的,那不是更好?反正我們目標都是Elysee,他不會妨礙我,我也沒必要妨礙他,反正隻要把那批軍火拿回來就行了。”

戶川徹又托腮盯著太宰治看了半晌,忽然問道:“話說回來,他還是未成年吧?”

小四探頭瞅了瞅,報了個更精確的數字:“十五。”

“這個年紀是不是應該還在上國中?”戶川徹忽然露出一個很一言難儘的表情,“我想起來了,夏油傑也才十六,那個裝嫩騙我的白毛咒術師也是十六,港/黑也就算了,本來就不合法,但是咒術界……這個世界是沒有《勞動法》嗎?”

“好像有?”小四想了下自己接觸到的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猶猶豫豫的說道:“未滿十五的學生不能工作,年滿15的學生可以打工,但每天工作不能超過3小時,每周工作不能超過18小時……好像是這樣。”

戶川徹不禁想起了夏油傑工作日跑來救人的舉動,“……夏油傑這絕對超三小時了吧?”

小四:“絕對超了。”

戶川徹:“我記得茂夫雖然偶爾幫靈幻除靈,但還是有好好上學的。”

小四:“實不相瞞,我們來之前茂夫還在苦惱自己的數學考試。”

戶川徹沉默,片刻之後擰起了眉,“小四,我覺得這個咒術界不太行。”

小四深以為然,“確實,我也覺得。”

戶川徹又看向不遠處的太宰治,“……這都涉黑了估計也和正常生活無緣了。”

小四:“你信不信他摸槍的年紀比你還要早。”

這麼想了一圈下來,戶川徹突然歎了口氣,再抬頭看向太宰治時,就好像在看一位失足少年。

太宰治扔繃帶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去,頓時被戶川徹的眼神看出了一陣雞皮疙瘩。

這走向,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太宰治忽然有一種事情要脫離自己掌控的預感。

**

炎炎夏日,迫人的暑意下,輔助監督已經先一步將學校裡的人員給清理乾淨。

夏季向來是咒靈高發期。

像學校這種本就容易產生咒靈的地方,一到夏天咒靈更是拔除了又出現,出現了又拔除,擔的上一句“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夏油傑和五條悟不知道這幾個月跑了這所學校幾次,已經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把道路給背出來。

兩人索性也不看路了。

五條悟一手插兜一手漫不經心的劃拉著手機,雙眸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油傑同樣一手插兜一手在手機上點點點,然而表情閒適,心情愉悅——他正在和戶川徹聊天。

自之前因為神瀨歸的事情兩人一起被清水哲抓住,翻來翻來覆去的問了現場情況好幾遍後,夏油傑和戶川徹之間就莫名生出了一種同甘共苦的情誼。

他加了戶川徹的聯係方式,後來想了想又加了戶川徹的社交媒體——其實戶川徹是沒有社交媒體這種東西的,這個號還是見夏油傑要加當場新建的。

這令夏油傑對於戶川徹的好感大增,印象由可憐倒黴的人質轉變為了善良的倒黴路人。後來戶川徹的電話號碼突然變成空號,夜蛾正道還是通過夏油傑才能輾轉聯係上戶川徹。

【夏油傑:你什麼時候過來當輔助監督?】

夏油傑發過去一條消息,本想著是路上無聊打發時間的,結果戶川徹很快就回了。

【戶川徹:……二十天後?】

【夏油傑:我還以為他們會讓你立刻上崗。】

【戶川徹:主要是我這兒出了一點意外,我要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拿回來。】

夏油傑沒有多問,隻以為他丟失的是親人遺物之類的重要東西,轉而問起了自己很好奇的另一個問題。

【夏油傑:怎麼突然換手機號碼了?】

這次戶川徹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夏油傑又走了一段路,都快看見咒靈了,對話框才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消息。

【戶川徹:因為……】

【戶川徹:電話詐騙。】

【夏油傑:難道是原來的那個號碼莫名被標記成詐騙號碼,不能用了?】

【戶川徹:……對。】

夏油傑沒忍住感歎了一句,“好慘。”

恰巧此時,他和五條悟已經走到了咒靈盤踞的樓層。

小山那麼高的咒靈擠滿了半個走廊,咒靈長得極度抽象的臉上六隻眼睛嘩啦啦的流眼淚,三張嘴一張一合說的都是同一句話。

“……考試……不要考試。”

咒靈已經破壞了幾間教室,雪白的考卷從翻倒的課桌裡飛出來,鋪在地上。

夏油傑這麼粗略一看,還能看見試卷上通紅的批改痕跡,那一道道的紅痕,看上去就跟傳說中閻王的生死狀的一樣。

夏油傑忍不住咋舌,又感歎了一句“好慘”,然後抬手召喚了一隻咒靈,另一隻手在手機上飛快的編輯了一條信息發了過去。

【夏油傑:我先工作了,回頭再聊。】

【戶川徹:那我也繼續工作了,注意安全。】

夏油傑收回了手機,忽然反應過來,戶川徹都要當輔助監督了,哪來的工作。

但是這個疑問隻在他腦海中出現了一瞬,當那大喊著“不要考試”的咒靈襲至身前時,夏油傑立刻將注意力全數放到了眼前的這隻咒靈上。

一旁五條悟還在盯著手機看,帶著墨鏡看不清神情,但是腮幫子微微鼓起,顯出一點生氣的樣子。

此刻咒靈距離他們不過一臂的距離。

“悟!”

夏油傑大喊。

“知道啦!”

五條悟狠狠揉了揉頭發,應了一聲,然後頭也不抬,伸手就是一發[蒼]。

咒靈猙獰的表情就這麼凝固在臉上,眨眼間就被轟飛出去,沒了半條命。

夏油傑的咒靈緊隨其後,把剩下的那半條命也給弄沒了。

與此同時,教學樓剛修補好沒多久的牆體也隨之裂開蛛網一般的縫隙,然後嘩啦啦塌了一堵牆。

夏油傑見狀嘴角一抽,“悟,你是不是太用力了,上次牆塌的範圍好像沒有這麼大吧?”

五條悟剛想回答,手機就收到了一條新消息,他低頭一看,神情忽然就凝固住了,蒼藍色的貓眼猛地睜大,咬牙道:“怎麼可能?怎麼會找不到!”

夏油傑一愣,“什麼?你找誰?”

五條悟將手機收起來,插兜站著撇過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靈幻新隆。”

夏油傑想起來了,有點驚訝,“你還沒找到?”

五條悟剛回來那陣子,對五條悟的去向有所猜測的夏油傑憑著損友的默契硬纏了他幾天,終於從五條悟嘴裡摳出一點來龍去脈,但是也不詳細,隻知道五條悟被姑獲鳥的術式擊中後不幸變小,然後被一個叫靈幻新隆的人撿走照顧了幾天。

五條悟突然開始找靈幻新隆這件事夏油傑是知道的,當初以為依照五條家的實力,找個人而已,怎麼都能找到,但現在看來,事實似乎剛好相反?

五條悟將手機放回口袋裡,靠在牆上一撇嘴,“沒有。”

“確切的說,”他頓了頓,有點不開心,“是什麼線索都沒有。”

這就是整件事最離譜的地方了。

五條悟回來沒多久就意識到戶川徹給了個假名,但是假名問題也不大。

假名本身就是線索。

“靈幻新隆”是一個很少見的名字,五條悟活這麼大還沒見過有人姓“靈幻”的,如果以隱藏身份為目的,假名就應該在幾個常見的姓氏裡選,這樣才能足夠低調。

所以這個名字不可能是戶川徹現編的,應該真的有名為“靈幻新隆”的人存在,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是戶川徹的熟人,所以戶川徹當時才會隨口報出那個名字——就像自己當時謊稱是夏油傑一樣。

五條悟隻需要找到“靈幻新隆”,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戶川徹,又因為這個名字的稀少,他甚至不用花大力去排除同名同姓的人。

五條悟本以為很快就會有結果。

但事實是——

他翻遍了全日本,跟夏油傑同名同姓的都找到三個了,愣是沒找到一個叫“靈幻新隆”的。

戶川徹似乎就這麼徹底人間蒸發了。

夏油傑很少見五條悟這麼執著的樣子,沒忍住問道:“悟,那個人得罪你了?”

五條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有。”

夏油傑:“那你找到他之後要做什麼?”

五條悟眨眨眼,發現自己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

夏油傑無語,“那你找他乾嘛?”

五條悟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是因為我想啊。”

夏油傑:行吧,您是五條少主,您有理。

“那你又在跟誰聊?”回去的路上,五條悟想起了夏油傑之前一直低頭看手機的舉動,眨眨眼,忽然露出一個八卦的笑容。

夏油傑拿出手機搖了搖,笑眯眯道:“和我們未來的輔助監督。”

五條悟頓時興致缺缺,“輔助監督啊……”

“我還以為換輔助監督了你會高興一點。”

他們現在的輔助監督是咒術界某個小家族的成員,為人古板守舊,說的話做的事放到千年前的封建社會也沒什麼違和感,與五條悟的性格可謂不合到了極點,兩人相看兩相厭。

而且五條悟作為“六眼”,在誕生的那一刻就備受矚目,上層仰仗他,卻又時刻提防、嫉妒他,派出的輔助監督其實也承擔了監視“六眼”的職責。

——這不是換個人當輔助監督就能解決的問題。

“傑,打個賭嗎,不論那個輔助監督是什麼身份,到最後肯定會變成一個安插在我們身邊的‘釘子’。”

“這個……”夏油傑摸摸下巴,想說應該不會,眼一瞥看見五條悟的神情,話到嘴邊忽然就拐了個彎,“賭就賭,輸的人幫贏的人寫一個月的任務報告。”

五條悟挑眉,“成交。”

“對了,新的輔助監督叫什麼?”

“之前夜蛾老師不是說過嗎?你沒記住?”

“我沒聽。”

夏油傑索性把戶川徹的聯係方式發給了五條悟,“他姓戶川,叫戶川徹。”

**

【戶川徹:那我也繼續工作了,注意安全。】

戶川徹剛發完這句話,對麵忽然就一陣機關槍掃射過來。

戶川徹不慌不忙的往掩體後一站,躲過了槍林彈雨。

今天是他加入Elysee的第二天,Elysee又盯上了一個名為稻津會的小組織,預備吞並他們,戶川徹因為有射擊的經驗,被拉到了行動組裡,成功參與了這次的火拚。

一溜黑西裝人手一把槍,找好掩體後,拿著槍對著對麵就開始突突突。

子彈如流星般在空中劃過,然後精準的擦著戶川徹的臉飛了過去。

——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毫發無傷。

戶川徹:……

“小四,”戶川徹盯著滿地的彈殼,語氣忽然就很羨慕:“他們真有錢。”

小四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你知道一顆子彈造價多少嗎?”戶川徹從地上撚起一枚彈殼,“其實並不貴,但是累積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小四看看快把地麵鋪滿的彈殼,再看看雙方加起來還不到兩位數的傷亡人數,沉默了。

“mafia絕大多數人員並未經曆過專業的槍械訓練,準頭差很正常,”戶川徹頓了頓,想起了不久前目睹的那場在紅磚倉庫附近的火拚,“但是港/黑也好,Elysee也好,都不計成本的走火力壓製路線。”

“用大量的子彈和金錢,把敵對勢力的傷亡率給堆上去,不得不說,這種完全不用顧忌子彈浪費,能夠隨心所欲進行射擊的待遇真的很讓人羨慕。”

再想想自己為了有錢買軍火,還得去暗網接任務,由於製作條件的苛刻,目前能對咒靈造成傷亡的子彈也隻攢了十顆。

突然就覺得好心酸。

現在下午四點,雙方打的你來我往、勢均力敵。

戶川徹拿著槍安靜的待在Elysee的後方,整個人無聲無息的像是一棵樹。

一旁的乾部留意到了戶川徹,有點不滿,覺得這人在劃水。

正打算出聲教訓一下這個新人的時候,戶川徹突然舉起槍,五發子彈接連射出。

三槍打空,兩槍打在稻津會的小頭領的身上,但都沒打中要害部位。

但饒是如此,槍傷帶來的疼痛仍舊讓小頭領一聲痛呼,忍不住倒在了地上,頭領失利,稻津會頓時爆發了一陣小小的混亂。

乾部一臉驚訝的看著戶川徹,但很快反應過來,帶著Elysee的其他成員乘勝追擊,迅速將局勢穩定了下來。

一切塵埃落定後,戶川徹站在一旁認真的撣著衣服上沾到的塵土,一抬頭,看見乾部朝他走了過來。

乾部叫柴阪一郎,麵目凶惡,身材壯碩,平日裡癱著一張臉能止小兒夜啼,此刻看見戶川徹卻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你很好,”他說,伸手拍了拍戶川徹的肩膀,“我跟首領說一下,讓你當我的副手吧,這麼好的槍法可不能浪費。”

“……謝謝。”

柴阪說到做到,之後幾天帶著戶川徹頻繁出任務,戶川徹憑著一手五中二的槍法,迅速成為了一個小領隊——看的出來Elysee裡像戶川徹這樣的人才真的很缺。

同時因為戶川徹的加入,Elysee與稻津會之間的幾次摩擦都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不過短短幾天,Elysee就完成了對稻津會的兼並。

一時間,戶川徹成了Elysee內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太宰治……

太宰治目前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底層人員。

與港/黑相似,Elysee同樣有一棟屬於自己的建築,是一棟七層的樓房,Elysee的人員幾乎全住在這棟樓裡,很少會出現住宿在外的情況。

二樓是廚房,三至六樓是宿舍,七樓則是會議室和首領辦公室,地下室存放各種物資。

這棟大樓的每一處都被塞的滿滿當當,唯有頂層的首領辦公室常年空置。

Elysee的所有成員都知道首領叫蒲野淳,但是卻很少有人見過首領的真實模樣,平時收到的各種指令,也是由幾位乾部代為傳達的。

這日戶川徹剛起床,整棟樓裡的人就收到了柴阪一郎的消息——首領下了指令,後天要去劫港/黑的那批貨。

戶川徹聞言精神一振,連擦槍的動作都認真了幾分。

太宰治平常沒起這麼早,躺床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手一掃撞到了一旁的床頭櫃。

床頭櫃震了一下,沒關緊的抽屜滑了開來,露出了裡麵的一張地形圖,地形圖畫的簡陋,但是粗略一看也能發現這是Elysee據點的平麵圖。

太宰治立刻將抽屜關上。

戶川徹了然,聯想到這幾日太宰治的種種舉動,明白對方在儘職儘責的為港/黑工作,於是也不去妨礙他,想了想,又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太宰治:……

太宰治很久沒有這種無力的感覺了。

幸好他從來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津尾先生,我以為你會對自己的組織更熱愛一點。”

太宰治理了理手腕處的繃帶,深深看了戶川徹一眼。

戶川徹淡淡道,“我加入Elysee還不到一周,人的一生也不會在一個崗位乾到死。”

“真是無情的說法,”太宰治似真似假的感歎,“柴阪先生這麼信任你,知道你這麼說會很難過吧?”

“信任?”戶川徹疑惑,“他也隻認識我一周而已。”

太宰治煞有介事的強調,“情感的厚度跟時間沒有關係,不然怎麼會有一見鐘情的說法?”

戶川徹的神情逐漸變得奇怪:“你說柴阪對我一見鐘情?”

太宰治:“……也不是。”

緊跟著戶川徹搖搖頭,“那他這也太沒警惕心了。”

認識沒幾天就交付信任,就這還當mafia。

眼見著話題往奇怪的方向發展,太宰治隻能輕輕歎了口氣,看向戶川徹的眼神卻帶著淡淡的審視,鳶色的眼眸像是兩柄利劍,幾乎要看到人的心底去。

“真是的,”太宰治勾起嘴角,像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津尾先生是太過警惕,還是太過遲鈍。”

當天晚上,一個鬼祟的人影敲響了柴阪一郎的門。

“怎麼了。”

柴阪一郎打開門,逆著光的身影在夜晚更顯凶惡,男人瑟縮了一下,想起自己要說的事情,又鼓起勇氣,神情間流露出一絲竊喜。

“柴阪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男人進入了柴阪的房中,確認房門已經關上、且附近沒人偷聽後,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這是從那個叫津島修治的人身上發現的,是我們組織的平麵圖,我之前看到他曾出入港/黑的大樓,那小子很有可能是港/黑派來的臥底。”

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一個微型的竊聽器貼在他後脖頸的衣領上無聲工作著。

竊聽器另一端的太宰治此刻靠在地下室的外牆上,扶著耳機不由的感慨——下了這麼多魚餌終於有一個上鉤的。

那麼接下來應該……

太宰治雙眸微眯。

“佑介,”柴阪一郎的聲音在耳機裡有些失真,“我很感謝你對組織的忠誠,也確實需要有人去指出這些心思還沒有完全放到組織上的人。”

“但是我並不會因此去懲罰津島修治。”

太宰治一頓,聽到柴阪一郎接著說道。

“你剛加入組織還不太清楚,Elysee雖然並不是什麼能擺在明麵上的組織,甚至不被官方所承認,但是內部的成員向來親如一家。”

“津島修治既然已經加入了Elysee,那麼就是我們的家人,或許他現在仍然心向港/黑,但這不過是一時的迷惘,組織內部的氛圍遲早會讓他明白Elysee的好。”

“佑介,”柴板一郎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當然,你也是我們的家人,隻不過比津島修治更加清醒,但是我不會因為一個家人,而去懲罰另一個迷惘的家人,你明白嗎?”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震驚,“這……”

柴板一郎打斷了他,“彆著急,先喝杯水吧。”

耳機裡忽然靜了下來,隻聽到了小口的吞咽聲。

“這真是……”太宰治雙眸微垂,鳶色的眼眸在陰影中化為了濃墨一般的沉鬱,“看上去有點麻煩啊。”

恰在此時,不遠處連接地麵的樓梯上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

噠,噠,噠。

像是露珠落到草葉之上發出的細微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傳開幾不可聞的回響。

太宰治抬頭看去,麵對意料之中的人影高興的伸手打了個招呼。

“津尾先生,你是現在就打算跳槽了嗎?”

戶川徹站在台階上,一言難儘的看著眼前身上纏滿繃帶的少年,發現自己對於太宰治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意外。

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位於Elysee的地下室。

這間地下室是用來放物資的地方,平時也用來放些軍火,雖然戶川徹並不覺得港/黑被劫的那批軍火會放在這裡——因為這間地下室的安保接近於無,Elysee的領導再心大也不會把那批頗為貴重的軍火放在這裡——但是戶川徹仍舊選擇暗地過來查看。

“其實這勉強算是兼職。”

戶川徹走過去,研究地下室的門,發現門上的鎖被解開了。

“我已經開鎖進去看過了,裡麵隻有一些急救包、壓縮食品等雜物,還有幾箱看起來很舊的槍械。”

太宰治走到戶川徹身邊,彎腰撥動了一下解開的鎖,抬頭,視線輕飄飄的落在戶川徹身上,輕聲道:“你看到我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呢。”

“因為我放了竊聽器,”戶川徹頓了頓,補充,“在柴板一郎身上。”

他這麼做本意是想利用柴阪一郎乾部的身份弄清Elysee首領的位置,因為首領必定知道那批軍火的下落,若是彆的方法失敗了,他還可以通過首領來知道那批軍火的位置——也算是戶川徹留給自己的一個備用方法。

結果就聽到了有人找柴阪一郎揭發津島修治。

再聯想到太宰治這幾天不著痕跡暗示自己是臥底的舉動,加上眼前帶著耳機擺明了是在竊聽的樣子。

戶川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撓撓頭,有些苦惱的歎了口氣。

想想自己之前說的,希望室友不要是心思百轉千回的聰明人,能單純一點最好。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戶川徹垂眸看著太宰治,擰眉。

——眼前這小子五臟六腑都是黑的吧。

“津尾先生。”太宰治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像是要說些什麼,話未出口就被戶川徹打斷了。

“你不用繼續試探了。”

戶川徹語氣中透著一股隨波逐流的淡然。

他走入地下室,發現地下室內的貨物的確如太宰治所說,沒有什麼價值,但他仍舊翻找了一遍,一邊翻一邊乾脆利落的介紹自己的情況。

“我不姓津尾,我姓戶川,來這兒也沒有彆的目的,隻是想找回港/黑被Elysee劫走的那批軍火,裡麵有我向軍火販子訂購的貨物。”

“如果你是港/黑的人的話,我們的目的應該沒有衝突,甚至還有合作的可能。”

太宰治緩緩的眨眨眼,大概從沒遇到過這種走向,一時間有點怔愣,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津尾……戶川先生真是意外的坦率呢。”

“因為我不擅長應付你這種類型的,”戶川徹抬頭看向太宰治,說的相當誠懇,“而且你遲早會弄清楚,我們也就不必猜來猜去的浪費時間了。”

“戶川先生好狡猾,”太宰治半真半假的抱怨,“你這樣我少了好多樂趣。”

戶川徹有點驚訝的看著他,“這世上原來還有嫌工作少的人?”

太宰治:“……倒也不是。”

“不過戶川先生,雖然你說有合作的可能,但是我們的目的可不一致。”

“你隻是想要拿回那批軍火,但是我可是要——”浮於表麵的笑意從眼底褪去,宰治的聲音忽然輕的像一片柳絮,卻帶來極深的壓迫感,“讓Elysee消失啊。”

“我會幫你。”戶川徹回答。

笑意再度漫上太宰治眼底,“成交,你可以叫我太宰治。”

簡單達成合作後,太宰治跟在戶川徹身後,看著他在地下室翻找,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

Elysee的這間地下室其實麵積不小,但是東西堆放的非常淩亂,有部分裝著壓縮食品的箱子上滿是灰塵,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已經過期——總而言之是一個一看就不被重視的地方。

此外,地下室的牆上滿是紅色的淩亂塗鴉,乍一看像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在深夜燈光幽微的情況下,又有點像恐怖片裡的場景。

大麵積的紅色如鮮血暈染開來,總讓人疑心是否會從中蹦出什麼女鬼。

但是在場的兩人都是膽子大的。

戶川徹伸手在紅色的塗鴉上抹了一下,發現是油漆。

“這個房間裡沒有機關也沒有密室,塗鴉也隻是塗鴉,這個據點也是Elysee後來才搬過來的,或許是前任房主在這間地下室做了什麼。”

太宰治說道,他對Elysee的了解顯然要比戶川徹多。

戶川徹選擇相信太宰治這個專業人士,但是他皺眉看著眼前的塗鴉,仍舊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些牆壁上的塗鴉給他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連帶著整個地下室都像是鮮血鑄就的囚籠,光是待在這兒就有一種被禁錮的不適感。

但是他們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研究這個,地下室的安保差歸差,但還是有一點的。

再待下去Elysee裡值夜的人就要過來查看了。

兩人目前都打算低調行事,於是在清除地下室的痕跡後,就無聲無息的回了宿舍。

“對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

兩人的宿舍在四樓,走廊裡沒什麼燈,四四方方的走廊像是封閉的天井,一扇扇一模一樣的宿舍門緊密排列,戶川徹行走其間,總錯覺自己行走在監獄裡。

直到回了寢室,打開了燈,隨著光亮驅散黑暗,他才忽然有一種回到人間的感覺,這才想起了之前柴阪交代過他的一件事情。

“我們明天會有一個新室友。”

戶川徹說道。

“不知道身份、名字,柴阪隻告訴我那人是因為被辭退才不得已加入Elysee——但是類似的人在橫濱很常見不是嗎?”

戶川徹歪頭,“太宰,要祈禱嗎?”

祈禱我們的新室友有包括善良、單純、老實、好騙在內的諸多美德。

第27章 第一章 穿越第二十七天

清水哲快步穿行於“窗”總部的走廊上。

走廊上有些許相熟的人跟他打招呼。

他微笑回應,又在對方走遠後轉瞬間斂起笑容。

就在剛剛,“窗”結束了一場關於咒靈等級的會議。

這場會議的主題相當的冠冕堂皇——研究如何更精確的判斷咒靈的等級以減少咒術師不必要的傷亡。

但是實際上真正的目的參加會議的眾人都心知肚明——如何在咒靈等級上做手腳好給那些參與咒術師評定的家族子弟放水。

不過也不是隨便一個家族的子弟都會有這個待遇,起碼清水家不行。

咒術界是個強者為尊的地方,家族的話語權往往跟家族中咒術師的實力掛鉤。“禦三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無非是因為始終都有實力強橫的咒術師。

即便如此,隨著“六眼”的誕生,“禦三家”之間的平衡也已經隱隱有了要打破的趨勢。

然而清水家已經沒落了。

或許在很久之前曾經興盛過,但是現在清水家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一級以上的咒術師了,就連二級的都很少,雖然仍舊在咒術界的上層占據一定位置,各種大小會議也有資格參與,但卻基本已經喪失了決策權,更多的是充當一個應聲蟲的作用。

隻能依附於某個實力較強的家族,就這麼搖搖欲墜的活下去。

但是——

【阿哲,在數百年前,不,就算在幾十年前,清水家即便沒有到“禦三家”那種地位,但也不是普通的小家族可比的。】

家族的長老將曾經的興盛口口相傳。

當記憶中的輝煌和現實的落魄差距過大,很少有人會就此甘心。

這種不甘會一代代沉澱下來,當遇見些許有可能再度興盛的希望時,就如同火星點燃枯草,會在頃刻間轉化為一種不擇手段的強烈野心。

清水哲低頭看了眼手機,發現距離他上次和橫濱那邊的人聯係已經過了有一段時間,但是對方卻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他翻出之前的聯係方式,再度撥了過去。

“那件事情的進展如何?人數夠了嗎?”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你。”

另一方似乎說了些什麼,清水哲眉毛越皺越緊,沉默片刻後,妥協道:“……那就按你說的,四天後我們過去,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讓我們失望。”

“至於給你的那個承諾,”清水哲皮笑肉不笑,“放心,我們不會食言。”

“……對,這的確是個公平的交易。”

清水哲的笑意不達眼底,掛斷電話後,他神情一變,盯著那串電話號碼恨恨罵道:“貪得無厭的豺狼!”

**

“嗯?時間變了?”

Elysee二樓的食堂內,戶川徹聽完柴阪的通知後疑惑的咬著勺子。

柴阪解釋:“首領說有個貴客要過來,讓我們提前把歡迎會給辦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我會把稻津會的人看好的。”

戶川徹沒有多問,說完後就專心致誌的對付起自己的午飯。

柴阪對戶川徹的識時務很滿意,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回頭請你喝酒後,就溜溜達達的走了。

太宰治從一旁湊過來,“好奇怪。”

“Elysee這個組織不一直很奇怪嗎?”戶川徹視線掃過周遭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我從沒見過哪個mafia是這樣的,已經和諧到了一種虛假的地步。而且他們還打算給稻津會的人辦歡迎會。”

戶川徹仍舊記得自己在聽到這個命令時無語的心情。

自稻津會在之前與Elysee的火拚中全麵潰敗後,Elysee兼並稻津會就已成定局,柴阪將稻津會剩餘的成員一股腦都關到了另外一棟建築裡,每天好吃好喝供著,隻是會派人看著他們,以防他們做出過激的行為。

戶川徹輪到過一次。

他此前一直對Elysee對外表現出的異樣凝聚力感到好奇,以為Elysee有什麼特殊的能控製成員的方法,結果他那天站在牢門外,聽著稻津會的人罵罵咧咧了一晚上,極大程度的豐富了自己罵人的詞彙庫。

然後就這種情況下,柴阪居然興衝衝的要為那些尚未歸順的稻津會成員辦歡迎會。

戶川徹記得自己當時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柴阪先生,先不說為戰敗組織的人辦歡迎會這件事……”

柴阪一拍戶川徹肩膀:“他們都是未來的組織成員!是我們的家人!”

戶川徹頓了頓,繼續,“好的,未來的組織成員,但是他們現在並不認可自己是Elysee的人,即便要辦,我認為也要……”

“你說的也有道理,”柴阪認真點頭,忽然又一笑,“但這是首領的要求,而且之前的幾個組織也是這樣的,大家雖然一開始不是很樂意,但最終還是會融入到Elysee中來,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完全不必顧慮。”

柴阪走了,戶川徹扭頭看著牢房裡不久前還對他吐口水的人,忍不住問道:“我問你,之後的歡迎會……”

“滾!Elysee的走狗,我出去一定殺了你!”

稻津會在橫濱隻是個小組織,組織的實力先不管,但起碼罵人的實力要比戶川徹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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