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睡一張?”(1 / 2)

背後傳來平穩的腳步聲, 池歸舟上前兩步走出蘇家大門,才回過頭看向門口。

背後走來的正是蘇家大哥,他站到門口裡側, 背後燈光照射下影子落在前方。蔓延的影子像一株蜿蜒的吸血藤。

蘇溫禮麵帶往日的儒雅微笑,視線飽含審視地注視過來, 像是在進行某種客觀的裁決審理。

南餳依舊將目光放在池歸舟身上, 直到看到小學弟將敞懷的外套拉好拉鏈, 才好似隨意地回望了門口的蘇溫禮一眼。

這輕飄飄一瞥像是料峭崖頂沉積的深雪,寂靜中噙著冰冷, 隻待細線般蹭過的一縷寒風便將轟然崩塌下萬噸冰雪。

“……”蘇溫禮刹時繃緊腰板, 麵頰上微笑弧度壓低幾分,Alpha本能的精神力針鋒相對尖銳指向銀白發男人!

但這指向性的尖銳精神力又很快被無聲淹沒——野獸對整片山林撩起獠牙是無意義的。

南餳龐大的精神力就像是海洋, 航船投下的梭網與魚雷不會造成任何影響,愈加誇張的造勢隻會反向激起大海愈加翻湧的嘯浪。拍打的浪潮充滿無序的混亂,一浪高過一浪!

“我們走吧, 學長。”池歸舟抬頭說。

“走吧。”南餳眼眸一斂, 神色重歸往日的悠哉,一副慵懶輕快的模樣。剛才雪崩將傾的危險好似隻是海市蜃樓,周圍無序的混亂波動也在慢吞吞平複。

“……”蘇溫禮沒有多餘的審查與阻攔,作為縱橫商場的生意人,審時度勢是必備的能力。

他看出麵前銀白長發男人懶洋洋外表下真正的危險, 就像是水手永遠不會低估碧波蕩漾的海洋下一秒的威力。

於是蘇溫禮停步在門內,保持合適的安全距離, 隻是聲音和緩地微笑說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小池同學。”

池歸舟拋下句:“不用送了。”而後便與南餳共同遠離這幢高大寂靜的豪宅。

客廳中,蘇爾若遠遠望著池歸舟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眸眨也不眨。他什麼都沒說, 隻是默默目送黑發青年遠去,看他融入夜色星空下。

男人站在旁邊抬頭看表,連聲催促道:“溫禮、關門了!”

蘇溫禮不言不語將房門合攏,隔絕了最後一抹視線。他熟練地鎖門,正門處內側的三道鎖完美咬合。

直到大門合攏,男人才緩下神色,他又如之前那般開始修剪細瓶裡的鮮花。

麵前方桌細瓶裡裝有的是月季和玫瑰,他用小剪子將雜葉修整,又將上麵的刺細細地挨個去除後,就好似不知道做什麼般發呆了。

女人停下閱讀報紙的動作,指了指放在櫃子旁側的小水桶,裡麵插滿不少漂亮鮮花,聲音放輕了:“今天讓管家買來的,都在那。喜歡的話明天再讓管家送。隻要是你喜歡的,都讓管家送來。”

“喜歡,我喜歡的。”男人臉上露出一個柔軟的笑,他拎過裝滿鮮花的小紅桶,繼續重複修剪的動作。

“娛樂而已,也不要太累。有什麼事和我說。”女人抬手攬住男人,恩愛地靠在一起,信息素彼此交織。

蘇溫禮從門口走回來,走到自家幼弟身邊,他看著蘇爾若依然愣愣向前的視線,聲音放緩:“怎麼了,小若?不開心嗎?”

“……”蘇爾若眼眸低垂,“沒。不是。”

蘇溫禮安撫地揉了揉弟弟的頭發,平靜道:“房間可以給小池同學留著,等你下次想讓他來了,再讓他住下陪你。”

蘇爾若衣兜中的手緊緊攥住那枚金色徽章,而後他將代表比賽第一名的徽章舉出,展現給身邊人,聲音歡快道:“哥哥你看!這是我的比賽獎勵,好看嗎?”

“是你和小池同學的那場比賽嗎?好看。”蘇溫禮笑起,輕輕捏了捏蘇爾若的鼻尖,“喜歡的話,我們再給你舉辦幾場,給你最漂亮的比賽徽章。”

這是蘇爾若從小到大聽慣的,隻要他提出的要求,就一定會被家裡人加倍滿足,無論善惡。就如同那專門為他而建立的私人觀星塔,就如同因他之前的央求而特意準備的[阿舟的房間]。

被家裡人千般寵愛,他從來都特彆開心。隻是此刻,他好像沒有那麼開心。

不知道為什麼,哥哥寵溺的回複,沒有池歸舟之前說的“我會為你喝彩”更令他快樂。

“……”蘇爾若放下舉起的手,他垂頭看向手中的徽章。金色徽章閃爍著光輝,像是一顆星星。

他見過許多星星,但從來沒有一顆星星真正屬於他。此時落在手中的這一顆,是阿舟送他的。

蘇爾若粉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握住金色徽章,而後抬起眼眸說:“……我想做自己的事。”

蘇溫禮微笑:“小若想做什麼都可以呀。”

蘇爾若卻沒有和之前一樣嘻嘻笑著抱住哥哥撒嬌,而是非常嚴肅地挺直腰背,站在客廳之中。

他麵向其他人,嗓子因為之前哭過難免有些沙啞,但聲音卻十分洪亮堅定,慢慢說:“爸爸、媽媽,哥哥,我想做自己的事。”

“我不要再學巡航技術了,我想轉生物相關專業,我要學腺體與信息素研究。”蘇爾若杏眸亮閃閃的,精致麵孔凝聚起認真,“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想要搞懂隱藏在信息素背後的秘密,想要探究Alpha與Omega的另一種關係。

想要有朝一日站在台上,不是因為他的姓氏,而是因為他本身。

——到那時,或許他就能親手摘下一顆閃爍的小星星。送給自己,也送給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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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彆墅附近偏僻寂靜,放眼望去皆是無邊的昏暗,隻有兩側的路燈勾勒出通行的道路。

南餳的車歪斜地停在路邊,甚至沒有拔鑰匙,看得出來十分匆忙。

走出蘇家宅,走到這裡,池歸舟的心才算是徹底平複下來,他偏頭問:“剛才蘇總對你用精神力了嗎,學長?”

他感受不到所謂的精神力,但是能察覺出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勢。依照這個世界人處理事情的方式,大概率會進行精神力交鋒。

“哦、用了,但沒什麼用。”南餳思索片刻,笑道,“甚至激起了我精神力的本能自衛反擊,大概還是他吃虧吧。”

在此,南餳頓了下,又轉頭認真說:“我最後有好好地把精神力收起來……雖然有點慢。”

“學長已經很厲害了!”池歸舟讚揚道,“至少已經能試著收攏了,不是嗎?”

自從池歸舟了解到精神力以及南餳的精神力現狀後,就在機甲學習之外,陪著南餳鍛煉精神力的收放。

南餳之前不敢隨意釋放精神力,因為他一旦放出就有幾率失控,無法控製釋放的精神力強弱,甚至無法自如收回。如此一來,情緒與神智也會不可避免地隨之波動,從而愈加無法控製精神力,形成惡性死循環。

精神力失控-情緒與神智混亂-精神力愈加失控-情緒與理智愈加混亂……這樣的死循環到最後,是會讓人崩潰的。

曾經藍色機器刺蝟和貓貓會在最終時刻穩住南餳,將他拉扯在崩潰邊緣,不至於隨著精神力失控全麵崩盤。但也僅僅是崩潰前的最後一道保險絲,失控造成的混亂往往已經形成。

所以一直以來,南餳都儘可能地少用精神力,減少情緒起伏,更不可能有機會訓練了。

直到完全不會被精神力傷害的池歸舟出現在他身邊,像溫暖的風、柔和的小月亮。

小學弟感知不到精神力波動,但能感受出南餳的情緒變化,趕在他失控的精神力向外造成危害前,及時予以安撫平息。

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南餳就不會在不自覺間失去理智了。

於是在池歸舟的鼓勵、陪伴與主動提議下,南餳小心翼翼地開始了他的精神力訓練。雖然進展緩慢……但無論如何,也是個好的開始。

至少在小學弟陪在身邊的時候,恍若深淵怪物般隨心所欲的精神力變得聽話了許多。那頭精神力巨龍鼻息熾熱、爪牙鋒銳,但在月光安撫下,它脾氣變得沒那麼暴躁,會依著月亮一點點順從地趴下。

一直縈繞在南餳心頭的陰影漸漸消散了些,沉重壓在脊背上的苦痛似乎也隨之嘗試消解一二。在池歸舟身邊,他仿佛又變成那個永遠向前進的青春少年。

池歸舟上車,係好副駕駛的安全帶,問:“學長今晚來得好快,這裡離銅爐街道近嗎?”

身邊人的聲音將南餳從回憶中拽出,他回答:“距離不算近,不過我開得快。”

當時收到小學弟的信息,南餳就察覺出不對——因為他知道小學弟的性格,正常情況下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況且還是在夜晚。

瞬間恍悟到小學弟遇到麻煩的南餳,當即拽上大衣就走,將車速飆到最高趕來。

池歸舟:“……抱歉,是不是讓學長你超速扣分了?”

“這有什麼關係?”南餳聳聳肩,唇角翹起,聲線隨意道,“反正我駕照和汽車牌照都是假的,130星幣一個,兩個打折250。”

250這個數字讓池歸舟不由自主笑了下。他眨眨眼,雖說不知道學長是在說實話還是開玩笑,但他聽出學長確實不在意。

“謝謝,今晚多虧學長來接我。”池歸舟真誠道。他感慨,“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晚上去彆人家做客了。”

“不要優先譴責自己,”南餳慢慢開車,同時認真道,“如果你受到傷害,不是因為你的外貌、著裝、言語和舉止,而是因為加害者。是因為加害者傷害了你,而不是你本身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