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人、同樣的景,心境迥然相異,她說不出話來,隻是又想要哭了。
豆大的眼淚落下,凝成了珍珠,被對方抬手接住。
對方有些慌張,笨手笨腳的以粗糲的手指替她拭淚。
“我叫蘇九重。”他說:“姑娘,你彆哭。”
她哭著哭著笑了出來,反握住對方的手,將那顆珍珠按在對方的掌心裡。
“傻子,我這是在送你見麵禮呢。”她說。
對方英俊的臉上顯而易見的閃過歡喜之色,居然結巴了。
“敢問姑,姑娘芳名?”
十裡長亭,芳草萋萋,那是送彆之詞。
“我叫芳亭。”她說。
隻是此生,她隻想團聚,不想送彆。
她隨蘇九重回了簫下隱居。
很快她便了解到,招搖山上有扶玉仙盟,扶玉仙盟裡有一處宗門名叫鳴鼎劍宗。
偶然間,她在鳴鼎劍宗裡看到了幾個熟麵孔,一個叫黎真,一個叫陸文韜,他們正拿著劍,將幾隻活的兔子與鳥兒串起來,肆意玩弄。
血在飛濺,未死透的生靈在痛苦掙紮,像極了夢中的自己,她猛然間回過神來——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算了算時間,也該開始了。
於是,她趁著蘇九重帶著門徒前往波斯問道時離開了,返回了東海之濱,隔了幾年,她如約撿到了秦雲盞,又以“張大花”的名義將秦雲盞帶回秦陵郡撫養。這一切的一切都與前世一無二致,她一直在思考著要如何改變她與秦雲盞的結局,直到秦雲盞七八歲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少年。那少年告訴了她許多的前塵因果,並與她達成了協定......她這才知道,比起整個故事,她所能看見的表麵不過是冰山一角。
“與陰陽永隔相比,短暫的分離算得了什麼呢?隻要能保住他們,做什麼都可以。”澹台衣笑了笑,眼底閃過淒清之色,伸手撫了撫榻上年輕人蒼白的麵容,“其實背負最多的還是你啊,雲琢。”
末了,她呼出一口氣,轉過身去,捏住下頜納悶道:“盞兒怎麼會厭棄你,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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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雲盞氣呼呼的睡了一覺。
睡醒之後,他枕邊的傳音符一陣一陣的發亮,他捏燃了一張,聽見了祁紅藥的聲音。
“雲盞,你師尊的傷不大好,傷一直在潰爛出血,而且‘生骨丹’的市價又漲了,阿鳶算了算,你們宗門裡剩下來的靈石隻夠九重仙尊用上三日,藥一停他就流血不止,故而問問你們可有新的打算。”
秦雲盞一個機靈清醒過來。
“紅姐,你現在在簫下隱居?!”他的心一路下沉,急聲問道。
“是啊,你師兄托我照看九重仙尊幾日。”祁紅藥說。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把身上的靈石都送回去。”秦雲盞說。
“你給自己也留上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祁紅藥說。
“你放心,我自然有賺錢的法子。”秦雲盞說:“我師尊還拜托給你了,紅姐。”
“兄弟宗門,我自當儘力。”祁紅藥說。
秦雲盞熄滅了傳音符,心裡一陣發慌,他套上衣衫出門,同時叫上明開巒。
“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傷天害理,我們上哪兒去弄錢啊!”明開巒說:“這事兒你跟雲琢哥說了麼?”
“我跟他說這做什麼?”秦雲盞疾步走在街市上,麵色不善。
“你跟雲琢哥......還在吵架呢?!”明開巒震驚道:“不是讓你去道歉了嗎?”
提到這個,秦雲盞就心煩。
師雲琢到現在也沒來找他,他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昨日的行徑究竟引發了怎麼樣的後果。
無論是那一種,於他而言,都不可能體麵就是了。
他都不想去考慮這事兒,一考慮就從頭尷尬到腳,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著,叫囂著罵他是個蠢蛋。
“沒吵架,我就是論事而已。”他低聲說:“我師兄修道之前可是個不知柴米油鹽貴的皇子,要說弄錢,他的門道不定有我多呢,彆回頭淪落到去典當本命劍。”
“不至於吧......”明開巒狐疑道。
“你話那麼多,到底是願意跟我一塊兒還是不願意?”秦雲盞不耐道:“你要是不願意你就在客棧待著,等我師兄帶你回扶玉仙盟,我一個人去找活兒。”
“願意啊願意啊,沒說不願意啊,這不就是覺得......把雲琢哥一個人扔在這裡不太好麼!”明開巒有被他凶到,委屈的扁嘴,“盞寶你火氣怎麼這麼大呢!”
秦雲盞呼出一口氣,眉頭緊縮。
“他那麼大一個人,又不可能在仙市迷路,他多耳聰目明了。”
正說著,兩人在路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提劍路過。
“唐大招?!?”
唐大招聞聲駐足,扭頭,竟也像是看到了什麼救星似的,歡天喜地道:“喲謔!!!你倆?!”
大抵是因為鳴鼎劍宗和簫下隱居之間終究是暗流湧動,所以自打上次萬兵庫的風波之後,秦雲盞就再也沒見過唐大招,隻偶爾能聽說唐大招帶著一夢南柯劍跟在柳乘風身後殺了這個鬼又捉了那個妖。
而唐大招此刻簡直比秦雲盞和明開巒兩人故友重逢的還要高興。
“太好了!!在這時候遇見了你倆真是老天幫我!!”他撲過去一左一右的摟住秦雲盞和明開巒的脖子道:“唉!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
“就怎麼樣?”明開巒打斷了他的話,警惕道:“你先說你要乾嘛,再決定我們是不是兄弟。”
“你怎麼這麼見外啊明兄!身寬體胖的人不應該最是好相處了嗎!”唐大招說。
“誰給你的刻板印象?”明開巒怒道。
“你看人家雲盞!哎!我倆一個鳴鼎劍宗一個簫下隱居,他都沒有對我抱有那麼大的敵意!”唐大招笑嘻嘻道,他用胳膊肘拱了一下秦雲盞,又用手指勾了他的腰牌來看,咋舌道:“你怎麼才築基啊!人柳乘風都結丹好久了!”
“他怎麼樣關我什麼事。”秦雲盞翻了翻白眼兒,“你剛才說的話還沒說完呢。”
“哦!”唐大招道:“是這樣,我接了一樁委托,現在缺拍檔。”
明開巒不信,“你們鳴鼎劍宗人才濟濟,怎麼會缺拍檔?”
“我們宗門勾心鬥角的太厲害了,一份委托幾十個人搶,卷來卷去,互相戳蹩腳,彆提多累了,我這是私底下自己接的活兒,不想跟他們說。”唐大招說。
“私底下接活兒?”秦雲盞奇道。
“對啊,你應該知道,有仙市就有黑市嘛。”唐大招說:“黑市會交易很多消息的。”
“黑市的委托你也敢接?”明開巒皺眉道:“出了事沒有宗門兜著,你不怕啊?”
“怕啊!所以我才想找兩個靠譜的拍檔陪同。”唐大招說:“秦雲盞你看你,現在才築基,不多曆練曆練,怎麼能趕得上柳乘風的進度嘛!”
“我趕他做什麼?他算老幾啊!”秦雲盞翻白眼兒說:“我這樣也不算差啊!”
“其實我也不是為了修為,修為這種東西太玄了,同樣的任務我跟柳乘風一塊兒出,他破境我卻沒反應,多傷人自尊呢!”唐大招說。
“那你還跟著卷?”明開巒道。
“我這不是為了錢嘛!”唐大招衝他們倆搓了搓手指,神秘道:“富貴險中求!來錢是真來錢!”
“錢?多少錢?”秦雲盞忽然扭頭。
他實力詮釋什麼叫見錢眼開,唐大招十指交叉,“市場價乘十——”
話音未落,秦雲盞已經手腳並用的撲了上來,“快讓我看看是什麼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