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焦灼感卷土重來,他單手撐住雲集,“不舒服?還能走路嗎?”
雲集點點頭,“我自己能走。”
說著就往前微微一栽。
叢烈兩隻手把他架著,急了,“你到底怎麼了?怎麼出這麼多汗?”
雲集皺了一下眉,小聲說:“彆喊,有人拍照。”
叢烈要跟他發脾氣他倒也沒什麼,但是這麼短的時間連著上兩條負麵熱搜,終歸是容易給人留下把柄。
一件外套兜頭罩下來,連他的臉都蒙住了。
淡淡的桉木薄荷香,是叢烈常用的須後水的味道。
“讓一下,彆拍照了謝謝。”叢烈兩隻手護著他,跟路人說話的語速比往常快一點,聲音也更焦灼一點。
雲集被他帶著走到一輛車前麵,聽見梁超急吼吼地喊:“下著雨這麼冷,叢老師你怎麼不穿外套……這是……雲總?!”
等兩個人上了車,梁超就從副駕駛上下來,給叢烈遞了毛巾和保溫杯,又把雲集從一團皺巴巴的外套裡解救出來。
“又怎麼了這是?雲總你是哪兒不舒服?要吃藥嗎?還是咱們現在再上醫院去看看?”他看著雲集比紙還白的臉色,擔心地問。
車上比外麵暖和一點,坐下來也稍微舒服點。
雲集低聲說:“不用,麻煩送我回家吧。”
他不想回答問題,隻想趕快回家躺下。
“真沒事兒嗎?是冷還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梁超嚇得夠嗆,一眼掃到叢烈的目光,他訕訕地回了副駕駛,“我去給師傅導航。”
雲集靠在後座上,連眼睛都不敢睜。
他剛才隻是試著搖了一下頭都暈得想吐。
“喝點兒水嗎?”叢烈擰開保溫杯遞給他。
雲集很輕地說了聲“不用”,沒接。
叢烈伸手貼了下他的額頭,還沒等雲集躲就拿開了,“沒燒啊……”
“心臟難受嗎?”叢烈皺著眉,手放在他胸口護著感受了一下。
雲集雖然有點心慌,但主要是反胃得厲害,隻是擺手。
叢烈摸了摸他汗濕的手指,眉頭解不開,“你這麼晚了跑到外麵來乾什麼?就是為了看那個vocal?”
他的聲音隱隱有些不滿,“你有那麼多精力兼顧嗎?十個他能抵上半個我嗎?我看你還是少跟這些明日之星合作……”
“唔……”雲集強壓了半天的嘔意還是沒忍住,一抬身子就直接吐了叢烈滿懷。
他沒喝酒,晚飯也吃得敷衍,隻是喝了兩杯茶水。
車裡沒什麼味道,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看叢烈的表情。
結果他隻是愣了兩秒,一手扶著雲集,一手把自己身上僅剩的襯衫也脫了,隨手把身上的汙穢擦了擦。
這下更安靜了。
仿佛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但吐出來之後,雲集反而舒服多了。
叢烈想發火就發火吧,他不搭理就行了。
過了幾秒,叢烈的聲音板著,“你沒吃晚飯?”
雲集真不想跟他討論自己剛剛吐了什麼,隻是接過他遞來的溫水漱了漱口。
“張嘴。”叢烈剝了一顆糖,放在雲集嘴邊。
雲集稍一晃神,一顆薄荷味的潤喉糖就從唇間塞了進來。
涼涼的,很甜。
肺腑間湧入幾分清爽,殘餘的不適也基本緩解了。
“怎麼不吃飯?”叢烈嘟囔了一句,“上次醫生不也說心慌跟低血糖有關係嗎?”
雲集不想解釋自己沒時間沒胃口,隻是沉默。
他身上沒弄臟,靠在座椅和車門之間,慢慢就睡著了。
梁超看著打光膀子的叢烈,把自己的外套默默遞過去,“哥,穿件衣裳吧。”
叢烈把衣服接了,隨手在身上一披,“看前麵。”
梁超答應著轉過去,又忍不住回頭看雲集,“雲總前幾天不是才去了趟醫院,這兩天沒通告怎麼感覺他看著更辛苦了?”
“彆說話了,吵。”叢烈壓著聲音,習慣性地從兜裡摸出來一盒煙。
等他嫻熟地準備把煙叼進嘴裡,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外套。
“哥,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梁超扭頭用氣聲問道,兩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歌手的嗓子就是生命,吸煙對叢烈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
看著手裡的煙,叢烈的目光也迷茫了片刻。
他並不會抽煙。
但是現在那支白沙就夾在他中指和食指間,散發著淡淡的煙草味。
他明明最討厭雲集身上的煙酒味。
每次聞見都能想象他在煙霧繚繞間和人勾肩搭背。
叢烈低下頭,看見雲集搭在膝頭的手。
白而修長,手背上隱約能看到淡藍色的血管。
他食指套著一隻刻著字的黃金戒指,指節上並沒有被煙熏出來的黃繭。隻是過於纖細白皙,一點骨節的突出都沒有。
可握筆,宜執棋,卻不大像是曾經能呼風喚雨的手。
叢烈把還沒來得及點燃的煙慢慢揉碎,握進了手心裡。
等車停下來,雨也停了。
雲集一路小憩,感覺身體已經隨著糖分的吸收完全緩過來了,嘴裡還有薄荷糖絲絲的甜爽。
他跟梁超和司機都道了謝,打開車門準備回家。
雨後的空氣冷冽濕潤。
聽到身後鞋子踩進水裡啪嗒啪嗒的聲音,他有些不解地回頭,“你不是很忙嗎,一天到晚老跟著我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