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時候又出了一身汗,雲集扶著牆慢慢走到臥室裡的洗手間。
浴室是乾濕分離的,他拉開玻璃隔斷才發現浴缸裡麵放了滿滿一缸的熱水,熱汽還在徐徐地向上滾,在瓷磚上熏出來成片的水珠。
下午他都沒下過床,浴缸裡的水隻能是叢烈放的。
他想了一下臥室外麵明明還有一套衛浴,叢烈也不至於非要跑到他臥室裡來洗澡。
但他看了看浴缸裡乾淨的熱水,還是走到了淋浴頭下麵。
他把腿上的繃帶一圈一圈解了,隨手丟在放毛巾的置物台上。
熱水淋下來,把他一身的疲軟都衝散了不少。
右腿還是脹得厲害,但好在不像昨天那麼疼得難以忍受,尤其被熱水衝一衝,那種酸脹的感覺好像還好了一些。
雲集站在熱水裡,習慣性地洗了兩遍頭,準備打沐浴露的時候才發現一個挺嚴重的問題。
他腿動不了了。
他皺著眉試著用大腿發力,右腿愣是一點沒動。
雲集渾身都是滑溜溜的牛奶香波。
手扶著牆的時候稍微穩當一點,但彆說那條釘在地上一樣的右腿,連左腿他也不敢輕易挪動。
要是直接這麼放倒了,他再過一個月也未必能去上班。
浴室裡越來越暖和,雲集卻開始出冷汗,這個局麵他也不可能喊叢烈進來,顯得他分了手還彆有居心一樣,太不爺們兒了。
但是這麼一直衝肯定不行,溫度一上來他就有點喘不上氣。
他想要不然就爬出去。
他剛剛試著彎腰,淋浴間的門就打開了。
自從重生以來,他就沒見過叢烈的臉黑成過那樣。
“摟住我肩膀。”叢烈沒管他身上還全是水,直接抄住他的腋下把他抱住。
雲集沒動。
“你聽不見我說話?”叢烈的聲音在浴室裡顯得格外響亮,震得雲集有些頭暈。
他不敢在浴室裡站更長時間了,隻能伸手摟住了叢烈的脖子。
叢烈用手裡的厚浴巾把他包住,像是抱一個洋娃娃似的把他從浴室裡抱了出去。
外麵的空氣很清涼,一下就把浴室裡那種悶熱沉重的眩暈感驅走了。
“我放好的熱水你看不見?”叢烈一麵彎腰給他擦身上,一麵低聲問他。
“我不想泡浴缸。”雲集把毛巾從他手裡拿過來,“我自己擦。”
“你不想泡浴缸,你想在浴室裡滑倒是嗎?”叢烈站在他旁邊,簡直氣笑了,“雲集,這就是你所謂的成熟穩重嗎?為了跟我置氣,自己的身體都不管了?”
“我沒說我成熟穩重,我也沒有跟你置氣。我在我自己家裡,連怎麼洗澡的權力都沒有嗎?”雲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跟雲舒傅晴一起的時候,不管他們說什麼屁話他都不會著急上火。
但是叢烈比他們都有本事。
白天雲集還覺得自己全想通了,可以心平氣和地看待自己和叢烈的純工作或者純合租關係。
現在也不知道是天黑了人就不理智還是怎麼的,他聽見叢烈那麼衝的口氣,就有點破防。
心平氣和個屁,他憑什麼讓著這個混蛋?
“你可以啊,你把自己腿摔斷了都沒問題。”隻是說一句話的功夫,叢烈的眼睛就紅了,“但我是甲方,你他.媽就是腿摔斷了也不能耽誤我的事!泡浴缸怎麼了,那水我放的你嫌臟嗎!你現在傷成這樣你折騰什麼!”
雲集讓他氣得兩個眼睛前麵冒金星。
他捂著胸口說:“我說不過你行吧?我沒你厲害,你要是覺得我折騰你就走,誰也沒攔著。”
一時間臥室裡麵安靜極了。
雲集低著頭給自己擦頭發,掩飾著起起伏伏的眩暈感。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叢烈把他的小腿握住了,冷冷開口,“放開。”
“你彆動。你簽了合同的。我是甲方。”
雲集本來想把腿抽開,但他確實是動不了。
其次他從叢烈的聲音裡聽出來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由想起來他剛醒的時候叢烈睡在沙發上的樣子。
隻是一晃神,叢烈就已經在往他腿上纏繃帶了。
這次雲集確定確實有水滴落在了自己腿上,但是他看著叢烈的頭發,並沒有洗過的樣子。
叢烈一隻手握著他的腳踝,輕輕把他的小腿架在自己膝頭,一言不發地給他纏繃帶。
叢烈的手不重,繞著他的膝頭慢慢把繃帶拉緊。
到了晚上他的腿腫得更厲害一些,被繃帶纏住的壓力感也更明顯。
到了快包完的時候,繃帶正好壓在了一個很酸的位置,雲集沒忍住“嘶”了一聲。
叢烈仍然沒說話,也沒抬頭看他,隻是手上的力氣稍微放輕了一些。
空氣裡漫著繃帶清涼的藥味,讓雲集的神經也緩緩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