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雲集。”叢烈握著雲集的手,不停地眨著眼,努力驅逐那噩夢莫名其妙的場景。

雲集的手涼,而且全是汗,但很真實。

叢烈把他的手抵在自己唇畔,“雲集。”

在車上做過最初步的治療,雲集的胸疼緩解了不少,雖然臉色還是蒼白,但痛楚明顯淡了。

叢烈坐不住,傾身問他:“還疼得厲害嗎?好點兒沒有?”

雲集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個問題,隻是點了一下頭。

到了醫院做過檢查,雲集躺在病房裡輸上液。

叢烈反複跟醫生確認,“隻是早搏發作嗎?他怎麼疼得那麼厲害?如果我當時沒回去……”

醫生歲數挺大的,也不管叢烈是什麼名人,冷眼看他,“我看之前的醫囑說得很明白了。早搏病人,就是不能過度勞累,也完全不建議獨居。”

他透過病房的門向裡看了一眼,“病人體重過輕,而且你們就算不是醫生,黑眼圈能看出來吧?看臉色也知道休息不到位。聽你這意思,他送醫之前還是獨處,那怎麼可能沒危險呢?”

叢烈低頭聽著,一句沒反駁。

他剛來問情況的時候渾身的毛都呲著,好像問不清楚就要就直接翻臉。

醫生是見過大世麵的,越是來頭大的越不吝,本來是不打算給他什麼好臉。

但看他挨訓挨得挺認真,語氣不由就緩和了,“他是你愛人?”

“他是你愛人?”年輕警員的聲音重疊上來。

叢烈的呼吸一滯,像是要壓過去耳畔的那一句“我是他的合法伴侶”,硬是大聲回答:“對,我是他愛人。”

醫生看他的眼睛紅得不太正常,終究沒忍住寬慰了他兩句,“他這種情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累得。累也不是說非要熬夜非要乾苦力才叫累,心累也是累,腦子累也是累。積勞成疾,很多人不信邪,但你愛人這個體質,應該是長時間攢成的。另一方麵就是情緒,有些人甚至因為受過太大的情感衝擊,也會落下這種病。這個毛病可大可小,養得好了,就跟健康人差不多,養得不好……”

“我知道了。”叢烈快速打斷了醫生的話,“我知道了。”

醫生看著他遍布血絲的眼睛,著急不像裝的,“你也不用太著急上火,現在這個情況已經這樣了,後麵用心調養,年紀這麼輕,落不下什麼大毛病。”

回到病房裡,叢烈腦子裡全是車上那段離譜的思緒。

像是最不找邊界的夢境,卻幾乎奪走了叢烈的全部重力,讓他一顆心懸著,被白熾燈炙烤。

雲集躺在病床上,臉色白得幾乎和床單一個顏色。

醫生說他營養不良體重過輕,但叢烈知道他這還是稍微長胖了一點呢。

之前他剛搬過去的時候,那把腰在空蕩蕩的睡衣裡,幾乎看不到。

他在床邊坐下,看見雲集在昏睡中也不輕鬆,輸著液的手按在胸口上,顰著的眉毛舒不開。

叢烈小心把他輸著液的手握在手心裡,另一隻手替他護著心口。

雲集似乎在小聲說什麼,他附耳上去聽。

“明天就不疼了。”雲集的聲音小,很篤定,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無助。

叢烈聽清了,感覺那心疼胸悶的感覺好像順著耳朵傳進了自己的胸膛裡,剜肉一樣疼得他大口吸氣。

他輕輕給雲集揉著胸口,“不疼了不疼了,揉揉馬上就不疼了。”

眼睛裡像是一直刺著白熾燈的光線,讓他眼皮酸脹滾燙,一眨眼就要有東西掉出來。

“你怎麼在這兒?”雲集的眼睛張開一線,很緩慢地眨了一下。

叢烈垂著眼,聲音倒是滿不在乎,“回家看見你不舒服,就帶你來醫院裡。”

“謝謝你,”雲集似乎是很輕地笑了一下,“那你現在可以去忙了。”

叢烈扭開頭,避開了雲集的目光,“醫生說和上次一樣,輸完液觀察一兩天,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他又低下頭,像是在躲避什麼看不見卻很亮的東西,“等會兒我回家喂查小理,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你喂完它就走吧,”雲集提起之前讓叢烈搬走的事,“正好也快周末了。”

他的聲音沒氣力,有點啞,卻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叢烈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語氣堅定,沒什麼異常,“我不搬。”

雲集剛醒,沒力氣跟他拌嘴,好聲好氣地問他:“為什麼呢?”

叢烈依然低著頭,好像在看手指頭上的紋路,“你的身體狀況,不允許獨居。我……”

他稍微吸了口氣才說下去:“我是甲方,我需要確保你能完成合同上的責任與義務。”

“這個問題我們之前討論過了,當時說好了你周末搬。”雲集提醒他。

“那是建立在你說你不會再早搏發作的前提下。”叢烈身前有什麼亮亮的東西一閃而過,雲集沒看清。

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在用身體博取叢烈的關注,輕輕歎了一聲,“那你今天先去工作吧,我晚點讓傅晴來一趟。”

就算身體再不舒服,他腦子也是清楚的。

叢烈肯定很快就要回去練歌,他又不可能喊雲舒那個愣頭青過來。

叢烈站起來了,背過身,聲音淡淡的,“你再睡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從醫院到家裡並不遠,叢烈打了輛車,十來分鐘就到了。

查小理看見他就活蹦亂跳地繞著他打轉,使勁在他身邊嗅。

叢烈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知道小胖狗是在找雲集,低聲安撫了一句,“哥哥不舒服住院了,明天就回來。”

他把米飯先燜上,給查小理準備了狗糧和雞胸肉罐頭,又炒了兩個簡單的菜,白灼了一份蝦。

等米飯的功夫,他到衣櫃裡找給雲集換的衣物,拉開抽屜找內衣的時候,突然碰掉了一個小盒子。

叢烈彎腰把盒子從地毯上撿起來。

米黃色的小羊皮質地,用同色的繡線樸素地繡著一個張揚的花體:g。

那是“叢”作為姓氏的英文拚寫。

叢烈盯著那個小小的盒子,很輕地在那串字母上摩挲了一下。

這很明顯是一個禮物。

隻要他按下那個銅色的按扣,裡麵的東西就會展現在他眼前。

廚房裡突然傳來壓力鍋釋放的噴氣聲,“呲”的一聲,很響。

是米飯蒸好了。

叢烈摩挲了一下那個已經被握得溫熱的小盒子,把它原封不動地放回了衣櫃裡。

從包裝上來看,那應該是給他的禮物,隻是還沒來得及送給他。

叢烈又看了兩眼那個小盒子,果斷地把櫃子門關上了。

把飯菜裝進保溫盒裡,叢烈又檢查了一遍查小理的吃的和水,穿好衣服換好鞋,在門口站了幾秒,門把手都要擰開了,手卻停住了。

他放下手裡拿著的一大包東西,快速踩掉腳上的運動鞋,光著腳跑進雲集的臥室,打開了那個米色的小方盒。

裡麵是一枚耳釘。

一枚單顆鑽石的、閃閃發亮的耳釘。

隻是一眼,叢烈就非常篤定它屬於過自己。

並不是因為盒子上繡著他的姓氏,而是一種無根無源的確鑿:這就是我的東西。

但叢烈又無比地確定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鑽石耳釘。

甚至他心裡還以為自己會有些淡淡的反感。

鑽石,耳飾。

他的母親就是為了一對亮晶晶的耳環,葬送了自己原本明媚的一生。

但是他沒有。

他隻感到想要,心緒洶湧著想要占有。

他甚至仿佛感受到自己用耳釘後麵尖銳的金屬針直接刺穿了自己沒有穿過洞的耳垂。

金屬和血液交融的感覺那麼真實,就好像他一抬手,就能摸到被洞穿的血肉。

他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或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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