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襯衫和西褲,雲集照了一眼鏡子,不由一愣。
他最近在家裡休息,除了處理必要的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睡,很久沒關注過自己的硬件了。
雖然作為一個爺兒們,之前他也不是那麼在意自己的形象。但要出席場合,要表示尊重,免不了要捯飭一番。
所以那些豔羨的目光見的多了,他對自己的外形還是有數的。
本來一場病下來,雲集對自己的德行有些心理準備。
以前他生病了,傅晴教過他打層粉底塗點唇膏提提氣色。所以不管多憔悴,遮一遮也不是太大問題。
但鏡子裡的人分明看上去就很健康。
兩頰微紅,嘴唇也很水潤,甚至比他重生之前看著還要好些。
雲集微微一揚眉,正過身子麵對全身鏡。
襯衫和西服都很合身,服帖地勾勒出他的身形。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領口,挑開第二顆扣子,好像比打領帶要合適幾分。
就在這時候,叢烈打開家門進來了。
他手上拎著一張新鍵盤,看見雲集,目光微深,“你要去哪兒?”
“工作。”雲集覺得這事兒八成和叢烈關係不大,不想多說。
主要也是不想讓他過多接觸旺財這個對家,畢竟叢烈才是跟他們真正有梁子的人。
“工作?”叢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現在要吃飯了,你要出去工作?”
“飯局。”雲集在叢烈的注視下彆上袖扣,把外套撈在手臂上。
他低頭檢查了一下天氣。
今天升溫,還有些多雲,好在預報沒雨。
“你能吃外麵的飯?”叢烈皺著眉,在門口站住。
雲集正在整理外套的手一頓,眼睛略向上掃了一眼,又繼續把西服的領子順好,“怎麼你覺得上飯局還真是去吃飯的嗎?而且我要是真的一口外麵的飯都吃不了,可能早就活活餓死了。”
叢烈看了他一會兒,眼睛眯起來,“行。”
查小理本來要往他身上竄,突然感受到危險氣息後,在半米外急急刹住爪子,慢慢走到他褲腳下打轉。
雲集看了看表,沒等著叢烈繼續跟自己繼續糾纏,蹬上皮鞋之後推門出去了。
朱雨曼挑的地方是一家當地很出名的銅鍋店,百年老字號,包廂的預約提前十五天都是少的。
老字號搭老字號,旺財和這店倒是挺配。
雲集剛一進店,就有人接了他的外套,引著他上了二樓。
這家店脫胎於清末的一家茶館,後來反倒是做涮肉發家了,但還保留著一樓吃茶,二樓支鍋的傳統。
今天陰天又升溫,氣壓有些低。
熱天兒來吃涮肉的人少,店裡的冷氣卻開得很足。
二樓說是包廂,但其實隻是用一頁頁的屏風隔斷。
下麵燃著細檀香,上麵用風機抽著,倒是沒有過多食物的氣味。
講究還是很講究。
帶路的女孩子穿著旗袍,嫋嫋地帶著雲集落座。
已經在對麵座位等待的中年女子脫了蕾絲手套,同他握手,“雲總。”
雲集禮節性地扶了一下她的指尖,“朱小姐。”
朱雨曼的老公早幾年就沒了,她又保養得很好,眼角一點魚尾紋都沒有,看不出四五十的年紀。
果然朱雨曼對他的稱呼很受用,臉上的神色也柔和了一些,“挺冒昧的,這大熱的天兒本來不應該吃這些上火的。隻是我父親說咱們兩家都是傳統本地出身,冬天夏天的,還是涮肉講究。”
雲集輕而易舉聽出她話裡的潛台詞,略略一笑,“令尊身體可還好?”
“這兩天為了我家那個敗家子兒著急上火呢,要不然哪兒輪得到我來見雲總。”朱雨曼笑吟吟的,一點看不出對自己兒子的不滿。
“朱小姐哪兒的話,”雲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一個後輩,能跟這麼漂亮的女士一同用餐,已經是榮幸了。”
朱雨曼提一提張智的意圖很明顯了,就是要提醒雲集當初她家可是放過叢烈一馬的。
而且她家老爺子沒有親自來施壓,也已經是給足了雲集麵子。
“彆光說話,開鍋了。”朱雨曼用公筷下了一片紙薄的羊磨襠,在熱湯中停了四五秒就提出來放進麻醬裡推給雲集,“其實要按雲叔叔和我爸來算,咱倆本就該是平輩,我是個老姐姐,雲總是年少有為。”
“不敢當。”雲集接了她遞過來的碗,卻沒有吃碗中央堆起的肉片。
“我父親和我,現在也不能歸一碼來說話了。”他從涼碟裡夾了一塊豌豆黃,慢條斯理地咬了半口。
朱雨曼也不以為忤,隻是輕輕笑了笑,“是,你們年輕人,總是更喜歡闖蕩,是好事。”
雲集等著她。
朱雨曼不再給他夾菜,把筷子放下。
她的臉隔著銅鍋浮起的熱汽,有些模糊不清。
“我家張智,雲總應該也聽過。他從小就崇拜你,京州誰不知道雲家雙子呢?‘養兒當如雲集,生兒當如雲舒’,像他們更小這一輩人,原本都是以你為榜樣的,所以我們這些做家長的,肯定也希望你能引對路子。”
雲集知道她大概是有什麼目的,但沒想到是從教育孩子這個清奇的切入點,不由笑了笑。
他的笑看在朱雨曼眼裡就有些刺眼,“雲總,姐姐也算是有幸見證過你成長,總能叫你一聲‘小雲’吧?前一陣電視上放的節目,我看了。”
終於進入正題了,雲集從容地抬眼看她。
“叢烈和我家張智的事,不用我講,他做過什麼你自然清楚得很。”朱雨曼依舊細聲細氣的,溫柔穩重,“他和你之間的事兒,我們也都看在眼裡。或許是當局者迷,或許愛情這個東西就是五色中最容易讓人目盲的。”
雲集垂著頭,似乎聽得很認真。